莎乐美

　　■文/河西

　　莎乐美这个名字是邪恶的象征。《圣经·马可福音》中希罗底的无名女儿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王尔德，结果成了他耸人听闻的独幕剧《莎乐美》中的同名女主角。她之所以要杀使徒约翰，仅仅因为她爱他，要求吻一吻他，却遭到了约翰的拒绝。于是她要希律王砍下约翰的头，吻了他的嘴唇。

　　作为十九世纪最有争议的女性，俄国出生的路易丝·冯·莎乐美小姐和那位戏剧中的虚构人物多少有些神秘的联系。她的文字被她的风流韵事所掩盖了，她居然让尼采和保罗·雷同时娶她，她成功了，毫不费劲，这在当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莎乐美在私生活上的不检点，一点都不会比弗里达逊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跟世俗世界常有冲突，她似乎是一个永远活在神话和传说中的人物，她自信，她展开翅膀，向着她所热爱的戏剧和虚构人物飞去。

　　当她暂时收拢翅膀，停靠在易卜生的戏剧岛屿上时，她与易卜生笔下形形色色的女性角色：母亲、妻子、女儿、姐妹、未婚妻或情妇相遇了。这是一次充满了化学反应的奇遇，她们的形象、对白和内心的挣扎在观看者莎乐美的心中回荡。她无法平抑自己的情绪，她爱她们，就像爱自己；甚至，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容貌和身影，这不是幕布和舞台，这俨然已成了她的一面镜子。尽管易卜生戏剧的权威阐释者皮尼翁对莎乐美并无好感，而且多有误解，但他对莎乐美戏剧批评的评价还是相当客观，可谓一语中的的：“最后她议论的既不是易卜生的剧本，也不是他的人物塑造，而是他的人物本身，仿佛他们都是真实的人，这是她的原罪。”

　　这是她的原罪吗？这毋宁说是她在以一颗炽热的心去与她们对话，她看到自己的命运在舞台上上演。她是慈悲的女性的神，站在受到社会束缚的女性这一边，用她的知识与情爱来挽救她们的名誉，或者赋予她们力量。易卜生创造了女性的经典形象，向世俗世界发起了挑战，很显然，之所以当时只有莎乐美一位女性勇敢地站在了易卜生的战壕里，是因为笼罩在女性头顶的浓雾仍在让她们窒息，莎乐美绝不让男性卫道士的声音来干扰她的立场，她要金黄的阳光拨开云雾，在女性的纪念碑上洒下一层荣光。我更愿意将她给易卜生戏剧所写的评论视作她自己的“情感独白”，她分析舞台灯光和动作描写，全都在加强自己的信心与意愿，这样的批评却又与易卜生的创作动机如此切合。这也许只能证明：莎乐美天生就是易卜生戏剧中的一个角色，她用生命来演戏，用文字来表演肢体动作。

　　作为女性解放运动的先驱，她以行动和言论为易卜生笔下的女性写下了生动的注脚：这是一个时期的妇女肖像；她们预示着欧洲的新女性正在摆脱世俗的泥潭，迈步走向一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