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北大清华 各有千秋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07日10:01 东方网

  林帆作品集

  一、

  我是北大校友,但半个世纪来,却很少像其他北大人那样以毕业于北大而自豪。唤起我那种自豪感的,倒是前几年在美国。我应邀去哈佛,东道主是毕业比我稍晚、来自北京的学者。他在带我去逛哈佛校园时,特地引我进入咫尺为邻的MIT(麻省理工学院),深情地说,许是天作巧合:我们哈佛与理工为主的MIT朝夕相望,你们北大和工科著称的清华一衣带水紧紧相连(东校门侧一条叫“北河沿”的小河),北大又可比作“长春藤”的佼佼者。他这一提,使我顿悟到,来自清华北大并称,不仅代表中国高校形象与荣誉而执牛耳,而且还有地缘之谊,同坐落在首都风景如画的西郊。真的,哈佛MIT并蒂相连,北大清华也巧在同处一角比翼齐飞。世界上有此隔洋远眺熠熠生辉的双星座,岂非上帝着意安排?

  清华北大,岂止是巧为芳邻而已!历史上还有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缘关系。抗战时有口皆碑的一所最优秀的大学“国立西南联大”,就是由北大清华南开三校联手创办的,杂交的基因在昆明时就有所交融。1952年院系调整,清华和北大又经历过一次交叉揉合;北大入主燕园,清华还在自己的清华园发展——仍是两所顶尖的高校,只是不同类型吧了。那时候我的许多老朋友成了清华人,由清华并过来的同学不少成了我的新知。我们常来又常往,俨然走亲眷。尽管亲如一家人,毕竟历史打下烙印,形成各自的“秉性难移”,以及彼此独特的风韵犹存;于是就有了“楚河汉界”。何况尖子荟萃,好比棋逢敌手,即便是友谊赛,也难免有一番聒噪和较劲。这是一种纯真的碰撞,有时甚至惹人钟爱的情愫。不是有句俗话,叫“打情骂俏”吗?因为大家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能作为清华人或者北大人就心满意足,自视颇高的心态往往露出一点儿轻佻。我刚进入北大即受到老大哥的“熏陶”:“……咱们''五四''轰轰烈烈那会儿,清华人正在摇摇学步呢!蔡(元培)校长推陈出新,毛泽东、陈独秀、鲁迅、胡适之常常进出红楼,何等威风!”其实,清华雄风也可嘉,他们豪情壮志,急起直追。特别是改“国立大学”和梅贻琦执长后锐意改革,一时大师云集,精神振奋,没几年就崛起而蜚声中外,与北大平起平坐了。这一来清华人有资格发话了:听着,曾几何时!我们的国学研究院是吴宓教授牵头,有着如雷贯耳的四大台柱(指王国维、陈寅恪、梁启超、赵元任)撑大旗。在事实面前,狷傲自负的北大人口服心服了。以后“他俩”携手并肩,向着各自的目标大踏步前进;赢得了学界的认同,便有了后人的概括:“北大人好动,清华人好静;北大人灵活,清华人踏实;北大人争强好胜,清华人谦虚谨慎”。说白了,北大清华,各有千秋!

  二、

  不过,我还要表述留在心里磨灭不掉的记忆:1954年我们毕业前夕,班会在草坪上围坐组成一个惜别座谈会,一位男同学表情严肃走在当中,从口袋掏出一张纸片:朗读了他刚写的《告别燕园》,用深沉而含蓄畅诉离情别绪,回肠荡气里混和着一个征人整装待发的憧憬;字字铿锵,及时喷发出内心的真情实感,我也不禁热泪盈眶了。北大人重感情,也善于表达青年人的壮怀激烈。这是一个缩影。至于清华学友的举手投足,时间久远,具体印象已经淡薄了。但他们为人治学的“实干精神”,永远使我刻骨铭心。真正的清华人不会去追求虚幻,正如一位清华学长所言:“树立了信念,就重在落实了。不会付诸行动的理想只能是空想。当把理想落实到行动时,就要不甘寂寞,真正脚踏实地去做。把自己想象为一叶孤舟,看不到岸,只有一片汪洋”。(引自《在清华学做事》一书)由此看来,所谓“千秋者”,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一个重现实,一个重理想。或者更具体的概括,清华人务实,忠于科学,遵守纪律,在任何情况下都谨记自己的责任。而北大人,汪洋恣肆,骨子里保持着多少年的老夫子风度时隐时现;推崇个性和气质,洋洋自得于“兼容并蓄、杂学旁搜”的自由学风。

  这不?还有人打过一个形象的比方:脚踏实地的清华人很少表现出浮躁,下午从图书馆和实验室出来,准时换上运动服(中国大学第一座体育馆早在1919年在清华园建立的,马约瀚教授受聘为“体育帮教”扛大旗长达57年。还规定体育不及格者不能出国留学),遵循着明确的游戏规则爆发出青春的活力;不像北大人那样执着于发思古之幽情,在抢占了图书馆一个座位摊开一堆参考书,聚精会神于书海中搏浪。这个比喻可能有点片面,但给人的印象不算偏激,至少在我身上体现过。记得朱自清也留下一个比喻,说“清华园像散文,燕园像诗”。这是从校园的环境着眼的,纯粹抒情式的写实。水木清华周围,标准的棋盘式,规规矩矩,西洋建筑,给人以明快感。而燕园里亭台楼阁,湖光塔影形成一道亮丽的绝景;中国传统园林的韵味本身就是诗般的雅致。我想即便比喻的是校园的风光,却也言中了清华人和北大人治学、为人的品格。比如朱自清本人的创作“遵循现实主义的原则:十分强调对客观事物进行仔细的观察、深入的体味”(引同上书),不正是散文风格的基本要求吗?这与北大诗人徐志摩、卞之琳等人的风格迥然不同。也许算得上一种代表性罢!


作者:林帆      
爱问(i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