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平凹说故乡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08日09:25 上海青年报

  ■文/缪克构

  从少年时代起,我便喜爱贾平凹的作品,先是小说,后来连同散文。他是属于那种天生的作家,呐于言,也未敏于行,自称“丑陋的汉人”,但是一开始写作,便虎虎生风,成了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了。而他似乎一直不停地写作,仅长篇小说就有十二部,二十余年作品出了一百一十多部,在当代作家中,据说只有年逾花甲的王蒙才有这么多作品。

  我和贾平凹素未谋面。东西读了不少,内心的体认逐年增加。1999年后,我开始写散文,便莽撞地给他主编的《美文》投稿。几年下来,《美文》发了我的几组散文,便更加飘飘然起来。但我终究未能好好地坚持下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逮着诗歌写诗歌,逮着小说写小说,朝三暮四,东张西望,优柔寡断,近年来更是沉湎于新闻,不能自拔,浅成一汪小水。而让我像文学青年一般去崇拜,我是断不敢去见人的。后来报社给我派活,为新推出的人物专版写一版的贾平凹,我又飘飘然应了。一番渊源说下来,平凹在电话那头爽快答应了。开完全国两会,让我飞到古城西安去。我刚欲动身,贾平凹又说自己要到上海来了,参加自己的新作《秦腔》学术研讨会。于是,本该在春寒料峭的古城西安进行的交谈,“迁徙”到了春暖花开的申城。贾平凹甫抵上海浦江饭店,就用手机给我打来电话:“喂,呃(我)到饭店门口了……”

  贾平凹来给我开门,精神饱满,气韵生动,不见了平日里的疲态。看得出,他已从三年沉湎《秦腔》写作的劳累中恢复过来了。穿过房内的走廊,我们一起到窗前坐下,开始了关于亲情、乡情、友情的话题。贾平凹说,他每一两年都来一次上海,但都是静悄悄的。他喜欢来上海呼吸现代空气,感受这里的现代气息,到处看一看。“上海就像巴黎,各地好的新的东西都会拿过来展示,我来这里吸收新的观念、新的思想”,他说上海与大西北的差异之处实在太大了,“你永远住在大上海,想象不来那个西北农村的样子,你老家在温州也想象不来。”

  我感动于他“为故乡树起一块碑子”的赤子情怀。为写50万字的长篇小说《秦腔》,贾平凹耗时三年时间,动笔写了一年零九个月。早上带着一包擀成的面条或包好的素饺去工作室,中午随便一吃,晚上才回家。因为不会电脑,整部书改抄了三遍,等于写了150万字。因为创作过程特别累,贾平凹感到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贾平凹的故乡是商洛棣花街,在陕西东南部,沿着丹江往下走,丹凤县和商县交界的地方。贾平凹出生在那里,长至19岁,直到1972年在水库工地被推荐上了西北大学。这19年的生活,给贾平凹的人生留下特别深刻的记忆。虽然以后住在城市,但贾平凹和故乡,和乡下基本没有隔断过关系。下乡采风、体验生活,他都会跑回老家。对故乡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非常熟悉和了解,那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在《秦腔》中,棣花街化名“清风街”,贾平凹在矛盾和痛苦的心态中,讲述故乡的现实,讲述乡亲们在现实中的转变,集中表现了改革开放中乡村的价值观念、人际关系和传统格局的巨大而深刻的变化,被称为“一卷中国当代乡村的史诗”。

  贾平凹说,自己本质上就是农民,对于西北的农村、农民和土地非常了解的。在改革开放初期到农村去,他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有生气的东西,所以他在早期写了《腊月·正月》《鸡窝洼人家》《小月前本》和《浮躁》,那真是用发自生命的喜悦和心情去写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农村的停滞不前,农民的生存状态是很艰难的。他去过许多农村,尤其是对故乡的事更清楚。以前故乡的树木少,草一长出来就割掉了,喂牛喂猪当柴火。现在再回去,发现树木特别多了,草也长得多。年青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村子里只剩下老弱病残,见不到有生气的东西,显得有一种特别荒凉的感觉。

  如同没有了火,就没有了烟。贾平凹说,他感到故乡似乎漏气了,大部分农民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吃饭问题也解决了,但没有了人气,也没有了地气。有一种悲凉的东西常在他的心头,让他忧患、矛盾,又无可奈何。

爱问(iA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