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讨71万元工程款奔波14年，赢了官司还是拿不到钱，两位农民工“工头”质问——法院判决为何成“白条”？

　　张家权和杨国发是黑龙江省铁力市铁力镇满天红村的农民。1992年他们二人组织当地村屯的青壮年成立了一个建筑施工队，承包了黑龙江铁东木制品有限公司的部分建筑工程，总造价140万元。结果到了1993年工程结束后，有70多万元的工程款没有结算，其中一多半是应支付的民工工资。

　　张家权和杨国发多次找铁东公司追讨欠账，但一直没能要回来。2005年6月，二人向伊春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张家权和杨国发胜诉，但一年多过去了，钱还是没有拿到。

　　“法院的判决也成了‘白条子’，这可咋办？”张家权一脸愁容。

　　为71万元工程款讨债14年

　　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1992年前后，由当时的黑龙江省商业厅集体处牵线搭桥，引进了一家公司与当时铁力市商业局下属的一家集体企业共同组建了黑龙江铁东木制品有限公司，注册资金487万元人民币。

　　铁东公司成立后，开始着手在原铁力市冰棍厂的位置圈地、规划、盖厂房。经过几番考察，张家权和杨国发的施工队在几个竞争者中胜出，承建了干燥大库、封闭库、加工车间等工程，总造价人民币140万元。

　　张家权说：“当时拿到工程的时候特别高兴。因为这是市政府招商引资的一个大项目，我们心里很托底。”

　　张家权和杨国发的施工队成员大多是当地农民。1993年10月，他们承揽的工程如期交工，并顺利通过了铁力市建委的工程质量检验。此前，工程发包方陆续支付了部分材料费、人工费等，到交接时欠余款71万多元。

　　记者查阅了原始的合同文本，其中第六条第4款中有如下约定：“……已完工程经验收后，甲方在10天内办理工程款拨付。”让张家权和杨国发没有想到的是，71万多元余款成了一笔“死账”，他们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讨债路。

　　“那里面包括民工的工资40多万元，欠建材商店的材料款20多万元。”杨国发说。

　　在他们讨债无果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应付那些跟着他们干了一年活却没有拿到工钱的乡里乡亲。开始时，一些乡亲认为他们“独吞”了工资，每到过年过节，便到张家权和杨国发的家，有的整天守在那里怎么说也不走。

　　十几年了，两个人过着焦头烂额的日子。张家权卖掉了原来的砖瓦房，用卖房的钱解决一些乡亲的急用，他自己花两三千元买了两间泥草房住。2006年12月的一个夜晚，记者随张家权从外面回家，只见一名叫李长河的村民还在屋里等着。聊天中得知，李长河十多年前在工地是个壮年劳力，现在已经成了“老李头儿”。每年，他都要拖着风湿腿到张家权家三五趟，有时整天在张家权家的土炕上闷头抽旱烟。张家权说：“老哥，你也知道我现在这样，杀了我也没钱哪。”

　　谁来还法院判决的“条子债”

　　2005年，张家权和杨国发“抬”了一万多元，到伊春市人民法院起诉铁东公司。2005年6月30日，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张家权和杨国发毫无争议地胜诉，这让张家权和杨国发很振奋，也让苦苦等待的乡亲看到了曙光。但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赢官司不等于拿回钱。

　　张家权和杨国发拿着法院的判决书到铁东公司找到张权友要钱。张权友说，判决书我手里也有，没用——没钱。

　　你们没看见公司这样子？就剩下这些破厂房，还抵押给银行了，法院有扣押单。公司早就黄摊了，工商局早自动注销了。现在就出租那么点地方，一年几万元钱，还不够给那些职工看病的。

　　张家权和杨国发到法院申请执行。法院执行庭的工作人员来了几次，最后摇着头走了。

　　张家权和杨国发还频繁地到政府部门反映情况，其间市里的主要领导指示有关部门调查解决，但不了了之。

　　记者到铁力市政府采访，得知原来的市商业局在10年前就被撤销了，只有一个由政府安排的“留守处”负责处理原所属企业的一些善后工作。

　　就铁东公司为什么没有履行合同的问题，“留守处”负责人赵世儒解释说，当时公司成立的时候计划由黑龙江省商业厅集体处等三方投资，后来省商业厅集体处等的投资没有到位，但是场地已经圈了、厂房也已经盖了，后来没有钱“埋单”了。

　　“除了施工队的钱，公司还欠了不少银行贷款，加起来有2000万元。”赵世儒说，“公司曾经考虑过申请破产还债，但是没有实行。”

　　记者问：“那么多贷款用来做什么了？为什么当时没有解决民工的工资？”

　　赵世儒说：“这个我不好说，也说不清楚。”

　　张权友说：“有钱就还，啥时候有钱我也不知道。”

　　铁力市委机关一位工作人员说：“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找政府也没用，还得去找企业。”

　　“要是早知道这样，我死也不会搞个什么施工队，咋办哪？”张家权感到无望。③13

　　（新华社供本报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