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煤油灯

　　重庆市黄邦寨（市民）

　　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师范毕业后分到深山林区的一所小学教书，前不久写信来邀我去玩，于是趁一次出差的机会，顺道前往老同学那儿看看。

　　那天天没亮，我匆匆搭上了开往林区的头班车。山区天亮得迟，到终点站下车又徒步走了七八里山路，天才开始慢慢放明，但因雾气过重，几步之外的路还是依稀难辨。好在遇见一个挑水的老农，一问，那人朝小路前方指了指，说：“前面尽头再转个弯，看到有灯亮着的地方就是了。”

　　再走一会儿，果然远远看见一盏昏黄的灯，在雾气中显得十分醒目，近了，发现同学正站在挂着油灯的槐树下迎我。看到我，同学显得十分兴奋，一手接过我的包，一手拍拍我的肩膀，说：“有这盏灯亮着，你肯定会找到这儿的。”

　　这是一所十分简陋的乡间小学，只有两间土墙围成的教室，因学生不多，校园里便显得有些冷清。但同学却很热情，中午放学特地跑了二里多地，去村上小卖店拿了瓶当地产的白酒，我俩就着他自己采的野生菌和自己种的新鲜蔬菜，边吃边聊起读书时的趣事，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那盏油灯上。同学便告诉我，因地处林区，天亮得迟，又经常起雾，再加上路径复杂，即便是当地人也很容易迷路，有这盏灯亮着，早起上学的孩子就能分辨出学校的位置了。

　　我有些好奇地问：“最初是谁想到在学校外点亮这盏灯的呢？”同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的前任老民办教师，他刚到学校代课的时候，我还在这所学校上三年级，有次上学因迷失方向，在原始森林里转了三天，好不容易才被代课老师找了回来。从那以后的二十多年里，凡是有雾的早晨，学校外的这盏灯就始终点亮着。在他离开学校时，还再三叮嘱前来接替工作的我说，要记着点灯，只要灯亮着，不仅学生不会迷路，你也能看到自己工作的意义。”

　　下午，林区的雾气才渐渐散尽了，趁同学上课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来到槐树下，细细观察那盏灯。油灯十分普通，只是外面多了一个防风的玻璃罩，罩外的铝皮座上，拴着一根可以升降的麻绳，以方便添加煤油。听着耳畔传来的孩子们朗读课文的声音，我突然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山里的教师不也是这样的一盏灯么，它发出的光虽然微弱，却点亮了孩子们心中的梦想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