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伤痛和执着

　　英雄的伤痛和执着

　　消防战士李盛元去年抢险受伤，被迫接受命运的转变，但他仍希望能重返部队

　　2006城市之魂⑥

　　此刻，李盛元仍躺在广东省人民医院骨科的病床上，头上紧缠的绷带已经解下，淤肿也已尽除，但那枚吊针还是日夜不离他的左手。

　　2006年8月17日，广州市天河区东圃石溪广州钛白粉厂四氯化钛液体泄漏。李盛元当天在广汕公路和科学城附近救了两场火，这次他两度冲入毒雾阵，因能见度极低，他一脚踩空，从5米高处坠下，造成多处粉碎性骨折。

　　2007年1月9日晚，他告诉记者：“医生说乐观的话受伤半年后可以下床，可要是股骨坏死，就变成残疾了。”

　　他的床头摆放着几本军事杂志。在受伤的日子里，他还是继续研究消防作战的本领：“我是从部队出来的，如果能把伤养好，我还回部队，还干消防。”

　　刚过去的一年，羊城英雄气盛，除了李盛元，还有缉毒警吴桂忠、治保员凌应恬、阮昱翔、刘健涛……

　　负伤5米高处摔下多处骨折

　　李盛元，1977年生，广东汕头人，1996年12月入伍，起初在吉山消防队，后调到特勤二中队任中队长。在消防队伍一干就是十年，事发时他是一名中尉。

　　2006年8月17日。当天下午4时50分许，广州市天河区东圃石溪广州钛白粉厂因拆卸机器失误，引起四氯化钛液体泄漏，带有毒性的白雾弥漫四周。接到报警，李盛元率领特勤二中队的消防战士火速赶到。

　　抢险战斗开始后，身穿防化服的李盛元两度冲入毒雾阵，当晚7时许，因现场能见度极低，他在2楼一脚踩空，从5米高的车间管井处径直坠落到楼下。

　　林楚国说，背负着呼吸器的李盛元先是离眼睛仅差1厘米的额头部位重重磕在楼板边缘，随后仰面坠落，造成身上多处粉碎性骨折。

　　被抬上急救车的一刻，浑身是血的李盛元挣扎着睁开浮肿的眼睛，抓着战友小毕的手膀不停地追问：“任务完成没有？其他参战的战士有没有危险？”

　　如今近大半年过去了，李盛元仍躺在病床上，不能下地行走，生活起居无法自理。医生说，尽管他的恢复情况良好，但股骨是否会坏死很难说，或许5年之后才可见分晓。一旦确定为股骨坏死，这名骁勇善战的消防战士将变成残疾。

　　改变荣誉与遗憾相伴而来

　　李盛元英勇负伤的消息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数不尽的光环随之而来。2006年8月底，省公安厅号召全省近20万公安民警、公安现役官兵向李盛元学习；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被省市共青团授予“杰出青年卫士”荣誉称号；11月，他又被评为全国公安消防部队先进个人……

　　他是“铁汉”，但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因为伤痛，他的人生轨迹被迫改变。事隔近半年，李盛元至今仍在为一个没有实现的承诺而歉疚：抢险受伤时，妻子蔡斯迪再有半月就要临产了，他曾亲口说，宝宝出生时一定陪在她的身边。

　　“可9月份孩子出生时，他却只能躺在病床上”，妻子小蔡提起这件憾事就觉得心酸。去年年底，心系丈夫安危的她抱着孩子、伴着婆婆来到广州，相伴左右。

　　“在别人的心目中，他是抢险英雄，是灭火战士；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丈夫。”在她的心里，一个健康完好的丈夫，远比一个光彩夺目的英雄重要得多。

　　作为女人，她说她很怕丈夫出点事，从谈恋爱的时候起，李盛元就说消防工作很危险，但自己还是看上了他，“我看他责任心重，对别人都那么负责，对我能不好？”

　　小蔡前来广州悉心照料丈夫，这段时间，也是李盛元夫妻两人相识以来相聚最为漫长、最为甜蜜的日子。在过往的日子里，夫妻俩恋爱两年只逛街两次，都是李盛元回家探亲的时候。

　　儿女情长，但英雄气不短。病床上的李盛元十分怀念在消防特勤的日子，他的床头摆放着几本军事杂志。在康复的日子里，他还是喜欢翻看这类书籍，继续研究消防作战的本领。“我是从部队出来的，那里最熟悉了，如果能把伤养好，我还回部队，我还干消防”，饱受伤痛折磨的他，言语中流露出了执着。

　　英勇2006年不只李盛元

　　这种执着和坚守，在2006年风云激荡的广州城，显得尤为闪耀。

　　亡命之徒们在做着近乎疯狂的“搏杀”：23岁打工妹邓哲玉遭遇飞车抢夺，被劫匪甩倒在地，经抢救无效身亡；27岁的朱凤梅遭遇同样噩运……

　　便衣警察阮昱翔用最为原始也最为危险的办法保民擒匪，2006年7月2日凌晨，在驾车强力撞倒两名飞车歹徒后，他为防止误伤周围群众，用身体硬扑了上去，结果胸口中刀，伤口距离心脏仅有2厘米。负伤之后的他依然忍痛鸣枪擒贼，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几乎同一时期，刘健涛的事迹再度为人传颂，这位在匕首插进胸膛仍负刀追击百余米浴血擒匪的英雄民警，赢得了全国第二届“我最喜爱的十大人民警察”、“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

　　缉毒民警吴桂忠以最为悲壮的方式谱写了正义的赞歌，2月20日，在白云区同德围的一场与毒贩的殊死较量中，为了掩护战友，他胸部中弹，在倒下的一瞬间果断开枪击毙悍匪。吴桂忠离开了人世，留下在制衣厂打临工的妻子和年方6岁的儿子相依为命。此后不久，悲讯传来。天河区前进村治保会52岁的治保员凌应恬，在追击匪徒的过程中不幸被疾驰的火车吸入铁轨，再也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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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羊城英雄气盛。

　　执着得到与失去，谁能说得清？

　　相同的壮举，不同的结局，有人扼腕叹息，感慨命运无常。有人说，负伤牺牲是偶然，也有着必然的因素——如果没有强烈的责任感，他们不会冲入毒烟阵，不会“玩命”地追击匪徒。

　　但英雄无悔。李盛元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消防事业，抢险受伤后，父亲在病房里噙着泪说：“当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平平安安。”李盛元轻轻反驳了一句，“很多情况下，是没有办法的，穿了这身衣，就要冲上去！”

　　英雄更无惧。胸口中刀后的阮昱翔面对采访时仍谈笑自如，“我们便衣抓贼，比这更激烈的反抗也遇到过”。

　　执法者的坚守换得了一连串来之不易的数字：去年前11个月，广州刑案立案数量同比下降10.3％，“两抢”案下降29.6％，广州的火灾起数、死亡人数和直接经济损失也分别下降17.9％、18.5％和22.1％。

　　这对一座城市和她的市民是利好消息，逝者的亲人们悲痛之中也只能以此来安慰自己。

　　年过五旬的黄柳芳由始至终不能接受丈夫凌应恬的死讯，终日以泪洗面，她不想接受记者的采访，不愿回忆往事。80多岁的老母亲至今还不知儿子已经不在人间了，亲人们都不想再让这个耄耋老人伤心。

　　像往常一样，每天早上8点，黄柳芳要去街道办事处当临时工，负责煮饭买菜。不同的是，她一个人做不了几十个人的饭了，现在街道多招了一个人，她从主力变成了帮手。弟弟说，以前姐夫在的时候每天还能骑摩托陪姐姐买菜，有时还能帮手做饭。

　　采写：本报记者陈捷生徐艳通讯员蔡益华

　　图：

　　李盛元受伤后，妻子小蔡守在他的床边。本报记者卢汉欣摄

　　去年8月19日，本报对李盛元的事迹曾作报道。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