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欲的代价

　　娄学笠是个贼。他在省城盯住了一家个体水果商贩，并摸准对方的活动规律，趁此人要出门进货前夕，夜半入室，将其刺杀，抢走二十多万元现金。

　　抢了钱，他感觉不能远跑，那样反而会落入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把钱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然后，在市区内物色了一截水泥管道，铺点稻草就算是宿舍。白天，他穿着早准备好的破烂衣服，戴上从剧团偷来的花白的脏头套，外裹一条烂围巾，选择最热闹的市区街道旁，跪在地上乞讨，饿了，就装哑巴，拿乞讨来的零钱买吃的，吃饱了，就钻进水泥管道内睡觉。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娄学笠觉得自己这招简直太绝了，哪个警察能想到，抢钱杀人后会不赶紧跑到外地享福去，却趴到冰冷的大街上受这份罪？这样过去了半个多月，眼看就要过春节了。“春节期间，警察们管理肯定松懈，我就可以逐渐变换乞讨地点，然后再选择一个晚上离开省城，找个偏僻地方恢复本来面目，后半生就要和穷神拜拜啦，哈哈！”他为自己聪明的想法忍不住发笑。谁知道腊月二十八这天，有几个警察突然围住了他，一把拽下他的假发套，露出原样的娄学笠被抓进了公安局。

　　娄学笠把脑袋想爆了，也没想出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他竹筒倒豆子，坦白了自己所犯的罪行，还检举了不少他知道的同行。自己犯的什么罪，心里能没数吗？

　　他对立功减刑丝毫不抱希望，只要求警察们能否告诉他，是怎么看出他是那个入室杀人抢劫犯的。

　　民警们笑了笑说：“你的想法很高明，这座城市里乞丐太多，我们确实没想到抢到那么多钱的人，会心甘情愿遭那份罪。我们是受了一篇小故事的启发。为此，作者还得了奖励。”警察告诉娄学笠，市区有位作家，没事逛街，看见桂林路商场门前跪着一位老太太，年纪实在太大了，就起了恻隐之心，扔给他一块钱，当然此人就是化装后的娄学笠。此后，他天天路过娄学笠的身边，都扔一块钱……后来，那作家就开始观察起“老太太”

　　来，她这样天天趴着，为什么头也不抬呢？他的肚子不饿吗？作家就把大部分逛街的时间花在娄学笠的身上了，他是想找机会，跟老太太谈一谈，说不定能捕捉点素材……然而，他始终没见到老太太的正面，也没听到老太太开过口……回去后，他就发挥想象力，写了个故事，发在晚报上，故事写得相当生动，内容就是一个抢劫犯如何把赃款藏匿，化装成哑巴老太太在桂林路商场门前，跪地乞讨躲避缉拿，不敢抬头是怕露出脸上的胡子……一个警察无意中看到老太太的双手和一双大脚，是男人的！这才揭开了凶犯的真相……晚报发行量很大，派出所里就有。警察们读了这篇文章，觉得有意思，桂林路商场门前可不就是有那么个哑巴老太太。细推算，好像是案发后才出现的，开始为什么没留心呢？于是按照故事的提示，观察那乞丐的手脚，果然是男人的手脚……

　　娄学笠不想自己一番精心设计，瞒过了警察，却栽在舞文弄墨的作家笔下！判决后，他要求跟那位作家通次电话，就是死也甘心。没想到那位作家很洒脱，愿意与娄学笠当面谈几句。娄学笠问作家：“你写那东西，凭什么？”作家答：“不凭什么，就为我每天给你一块钱。发现你是男人后，我觉得受了欺骗，就想，写点东西把那钱赚回来。还得丑化一下你出出气呀！突然我觉得你就是那贼，可是没证据，随便报案，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别处不投，专投本市晚报，为的是引起警察们的注意。哪里想到，居然让我蒙对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