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红旗在华盛顿升起

　　“尼克松是打着白旗，代表美国向中国投降来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在谈判当中还有好多旧账，要跟他当面算一算呢！所以美帝还是美帝！”

　　五星红旗在华盛顿升起

　　■何东(自由评论人)

　　小时候，我对美国人的印象，根本不是现在“麦当劳”门口那很卡通的玩偶，或是“肯德基”那白胡子慈祥老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所知道的美国人形象，就是华君武先生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漫画：巨大的钢盔之下，鼻子长得像大萝卜的美国大兵。还有一本《美帝国主义侵华罪行录》，必读的政治课外书。从那时我就认定，美国肯定是一个对中国做尽坏事的混蛋国家。

　　可1979年1月的《参考消息》上，却刊登了这样两条消息：《我驻美联络处举行升旗仪式》、《美联社报道我驻美联络处工作人员情况》。如今再看，我是一边读一边笑：“……前一天黄昏，中华民国国旗在数百名面色阴沉的观众面前从台湾使馆最后一次降落。穿着灰色和蓝色毛式上装的中国外交官对聚集在楼前的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挥手微笑。其中一个中国人大笑着说：‘这是我们一个伟大的日子。’”

　　其实伟大的日子从1972年2月21日就已经开始了。那天，长着和华君武漫画里一样萝卜鼻子的美国总统尼克松正式访问中国。访问前一直对全世界保密，作为当时的中国公民，自然就更不敢妄加议论了。当时我还在黑龙江兵团种地，忽然一天，连队里专门召开会议，由指导员传达中央文件。文件宣读完毕后，特能说的指导员就开始自己发挥了：“尼克松是打着白旗，代表美国向中国投降来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在谈判当中还有好多旧账，要跟他当面算一算呢！所以美帝还是美帝！”

　　之后，我在报纸上看见了那张非常著名的照片：尼克松从“空军一号”上下来，身子都没站稳当，肩膀斜着，很狼狈地把手伸出来，而周总理却非常有威严地站得笔直。这张很有技巧的新闻拍照，让我当时更相信了指导员的话：他就是打着白旗来投降中国的。

　　1979年的美联社是这样介绍中国驻美联络处的：“一个美国人在一个大使馆招待会上问一个中国外交官：‘你在联络处哪个科工作？’这个外交官回答：‘我是一个官员。’在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这个美国人说了一声‘请原谅’讪讪着走开。又过了一段时间，参加招待会的六个中国人全部离开了，职位最高的那个外交官首先走出大门。其余的人按照职位高低跟着出门……一位中国问题观察家说，他的印象是，中国不仅对美国人保持警惕，而且彼此之间几乎同样保持警惕。”当年有一句领导吩咐曾广为流传：外交无小事。而“按照职位高低”的传统，不仅仅在外交上是如此，我曾经跟几个记者团去外地采访，一到用餐时间，当地领导来陪吃时，也都是最高职位的走在最前边，其余人都按职位高低鱼贯在后。我还接受过这样的名片，头衔是“退休前为正团级”。

　　几十年过去了，大钢盔加萝卜鼻子的美国人形象早就颠覆。我也明白了，他们当初并不是“打着白旗来投降中国的”。现在我最讨厌闻的味道就是“麦当劳”。而且报纸还会不断提醒：那是垃圾食品。可也有例外，比如我如今最喜欢的一件日常用品，就是“ZIPPO”打火机。而我80岁的老妈，她对所有外国洋货都兴趣极低，可惟独就对“可口可乐”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