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不打折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5日09:30 上海青年报

  ■文/程小莹

  许多年以前,我还在虹口法院工作,每天要光顾四川北路,机关的午休制度让我习惯荡四川北路,出了武进路,往南,过了海宁路,就是“七百”。那时候的四川北路上的店家,不像如今的那般张扬,那般招摇,它们就像排了队的小孩,一个个看过去,发现一些是顽皮的,一些是内向的,一些是吵闹的……“七百”是愉快的,闹猛之中做一些生意,不紧不慢,也不嘈杂,与四川北路保持着一种平行,是匀净的。在我的眼里,“七百”就是专做上班人午休生意的,不全是生意,还带着游玩,有点钱,但不很多,是一些闲钱,零花钱,买一些不很紧要的东西,用不着专门跑一趟“一百”或“十百”。有许多时候,店里的营业员比顾客多,女人反而望野眼;几个女人吃自己带来的午饭,坐在柜台后面的门边,那神秘的门,虚掩着,里面不知道是货栈,还是账房,还有多少好货色,或处理商品。

  那时候的打折,便是“处理商品”,或“出口转内销”。说好是“处理”的,比往常便宜,但有瑕疵;本来是“出口”的,也是因有了问题才“转内销”。便不好多挑剔,心理上已经有了必要的准备。我买过毛巾厂失火被消防笼头浇过水后受潮的毛巾;运输中碰掉了搪瓷的面盆;自行车厂处理的自行车零部件,与我旧自行车同一型号的链罩和克罗米龙头,自己动手换上后,半部自行车就是新的。

  那几家旧书店,是上海读书人眼里的宝地。各种打折的书五花八门,便宜是好处之一,觅得好书更是一种享受。这样打折的书,背面常常盖上几个蓝印。证明是从书店里销售而出,因为其中常常有各类图书馆的藏书。蓝印越多,说明此书历经“处理”。我到现在书橱里还有这样的旧书傲然挺立。一本《红莓恋人曲》是两部苏联电影剧本,绝佳之作,背后的蓝印先后是“苏州新华书店门市另售”———将“零售”印作“另售”是那个年代的标记,“上海书店南”,“¥0.40(南)”。我在这样的书店里买得最多的是鲁迅作品的各种小册子,“文革”时期大量印刷出版的积压库存,簇新的,书中的注释是“极左”风格。我要读的是鲁迅,注释之类大可忽略,仅作参考。

  那是快乐。所有人对打折这样的事儿,本着“我要读的是鲁迅,注释之类大可忽略,仅作参考”这样的态度。基本就可以是快乐的。

  许多年以后,这样打折的故事越来越多,已经一点不稀奇了。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诸多快乐的。

  城市商家的打折,是这个城市商品经济的韵味。一种本土的,日常的,市井的生活,便这样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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