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如何不蔑视你？

　　

最近网上一个叫慕容萱的颇倒霉，该人（笔者不知其是男是女）发了个视频，却不得不向某第五代著名导演先生道歉。原来那视频名字叫《求求你大导演》，将周杰伦的《东风破》歌词篡改重新演唱，点击量超过5万。一部分歌词是这样的：“我饿了两天省钱买了两张票，没想到这个电影真不好看，我请的朋友抱怨我浪费了他的时间，他说他本来打算和网友聊天。求求你大导演不要再拍大片，忍不住拍了也请你别再胡乱宣传……”

　　从某种意义上说，慕容萱以及许多去看那导演的“大片”回来后又后悔莫及到处嚷嚷的人，都欠抽。其欠抽之处，就在于看了该导演的两部大片，仍然“没想到这个电影真不好看”。俗话说，“傻瓜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可我们的电影观众，就像患了痴心疯一样，不仅跌了三次，我敢打赌还准备跌倒Ｎ次，义无反顾。我估计，相当一部分人，与其说是去看这电影如何精彩的，还不如说是去看这个曾经的好导演拍得有多烂，以便在散场后对所看过的内容予以蔑视和口诛笔伐。那种调侃和愉快的口吻，令人疑心他们所遭的罪到底是否像他们说的，或许，另有一种满足感已经诞生：我可以轻蔑一个大导演花了上亿元拍的一部“大片”。

　　这的确像一个好玩的游戏。游戏的规则远非“好看”、“钱有所值”可以概括，与时俱进地说，应该在规则前加一“潜”字。所谓“潜规则”是这样的：无论你拍的到底是不是“大片”，你必须做出在拍“大片”的样子。大导演、大投资，大造声势，大传花边新闻，“大片”愈把自己当成“大片”来搞，“大片”就显得愈“大”，看后你蔑视它的快感就愈大。我固执地认为只有《辛德勒名单》和《拯救大兵瑞恩》之类有大投资大场面还有大意境的才算大片。都是聪明人，大导演关上门照照镜子不会意识不到镜子里的人又名“江郎”。但他必须在自己鼻子上插棵葱，真像个庞然大物似的履行一道道潜规则，携带着华丽的垃圾一路傲慢地奔向计划中的目的地：给你蔑视一下。

　　这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拍片的和看片的，各取所需，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投资商得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观众呢，不要过高估计观众的遭罪，这分明是一种快感的遭罪。许许多多的慕容萱同志，为看这个电影“饿了两天”。这个因果关系得颠倒一下：正是因为饿着，所以要去看，而非相反。我有个大姨，两口子都下岗了摆个摊勉强糊口，有一天竟一咬牙给儿子买了架钢琴，我们都很惊讶，外甥也根本不愿弹钢琴。他们说：哼，就是不让人小瞧咱，不就是一架钢琴吗？我觉得慕容萱看过这片子后挺快活和骄傲的，不然不会编首歌唱到网上，其潜台词和我大姨的话差不多：“不就一破片吗？”

　　对这事我有两点体会：一是无论如何，拍片的还是涉嫌不厚道，你已经在最牢固的意义上绑架了观众，喜欢受虐你就给施虐啊？他喜欢跳楼你还不推他一把？那么你和人家跳楼他弹吉他伴唱的那位，有啥区别？另一个，我感觉我自己虽然有幸没被大导演拉进去游戏，可我的受虐情结一点也不轻。这不，我饿了半个月，为的是请朋友到咖啡厅喝壶咖啡，没想到咖啡厅的咖啡真不好喝，朋友还埋怨我浪费了时间。为了解闷，朋友喝咖啡时骂了一晚上的大片。①8

　　□阿哲／文张琳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