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已经够了

　　■谭登

　　当年，美军101空降师开往巴格达的时候，该师指挥官彼得雷乌斯少将问了一个令人难忘的问题：“告诉我这一切将如何结束？”而现在，问这个问题的人恐怕更多了。即便布什总统本人，也未必知道“这一切将如何结束”，以及能否在最后的两年任期中给出一个“体面”的答案。

　　但不管遭到怎样的非议，布什总统选择了“强硬”出手——再向伊拉克增兵2万。加上14万多原驻军队，美军在伊拉克已经达到近17万之众。有评论指责他是拿子弟兵的性命赌进战争“火炉”，做政治赌局的最后一搏。也许不应该低估这位出生政治世家、深谙政治博弈手段的总统的智商。即使增兵是“骑虎难下”之下的最后一手牌，那也一定是他酝酿已久的精心之作。

　　伊拉克是布什总统输不起的一场战争，无论对于2008年大选民意风向标的影响，还是对于布什总统两年任期后的历史定位，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顶下去。他把增兵策略包装成对原有政策的发展，使已经失败的伊拉克政策看上去似乎并未失败。

　　如此看来，对布什总统而言，增兵不算愚笨，还藏着“大智”——企图从伊拉克困境中刮出“二两油”的智慧。增兵的目的，是想依靠强势军力的高压，平息暴乱和冲突，然后再“胜利”地撤军。不过这个地球人都知道的图谋，能否奏效“刮出油”，得打个大大的问号。想当年，美国在越南驻扎了50万部队，最终也未能取胜。

　　短期增兵也许能治标，但一定不能治本。因为伊拉克的症结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已演变成为促成民族、教派和解的政治问题，赢得邻国支持的外交问题，提供公共服务的国家重建问题。说到底，必须用政治和文化的“软”手段解决。而布什总统始终坚信，这是一场反对恐怖主义的战争，用军事手段就足以“平伏天下”。他炫耀了美国足够的军事硬实力，却让世界看到了“软实力”的严重缺失。

　　美国不缺“软实力”，在它的本土，有所谓“先进”的政治制度，有“民主”的价值观，有共融的多元文化。它也在努力把这一切移植到伊拉克，在这里设计了“民主”制度，扶植了民选政府，颁布了新宪法。然而强制灌输而非自主吸引，伊拉克人信服几何，却由不得美国。若探问民主一词在伊拉克人心中的分量，恐怕远不及对美国的枪炮刻骨铭心。事实也证明，像输入可口可乐那样灌注美国“软实力”，更激化了教派冲突和政治杀戮。

　　如同军事占领一样，美国把自己的“软实力吸引”，弄成了强势对弱势的征服。从当年以谎言理由发动战争到现在，从布什到切尼、拉姆斯菲尔德，始终是将战争作为推行美国信仰的工具。不是去欣赏尊重对方文明中精华的部分，不是去吸收对方文化和价值观的合理成分，当然更不屑于平等地求同存异。这恰恰是美国“软实力”的严重缺陷，文化的温度不足以感染吸引异质心灵，借枪管的火焰“布道”文明的强悍。

　　野蛮的美国式制度改造，不能消解旧恨还在制造新仇，宽容、和解与认同民族心理，才是治理伊拉克的最高取向。军队和战争可以作为一种政治艺术或治国智慧来运用，但一定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教派的和解与政治的权争，更需要从伊拉克内部寻找民族宽容度和利益的平衡沟通。布什总统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尊重并激发这种民族“内力”，而不是增兵“武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