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祠堂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9日06:48 大洋网-广州日报

  肖复兴

  祠堂在乡间的位置很特殊,几乎每个村落都会有自家的祠堂,年头越老越威严而沧桑,它们延续着香火,展示着命脉,跳跃着活力,连接着绵延不断的历史。

  出增城不到三十公里,在一个叫做河大塘的村子,见到一个石家祠堂,却破败得出乎我的意料。祠堂是典型的客家半环形围屋状,依山势而建,逐渐呈高,层次如古希腊剧场的看台,可以想象当年的不凡。只是土坯的墙体破落如衣衫褴褛,房屋凋败,柴门紧扣,特别是后院那一圈房屋前,更是荒草萋萋,没了人膝,野鸟飞起飞落,旁若无人地将鸟屎撒落下来,作为祠堂荒芜的注解。

  这便是太平天国著名将领石达开的祠堂。它的荒芜并不是自今日始,早在1863年的5月,石达开败走四川大渡河畔的安顺场,所率之部一夜之间被清军屠杀殆尽,自己也被凌迟处死,从那时起,石家祠堂就已经无可奈何地荒芜了。作为战场上的败将,被株连九族,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据说石家祠堂当时还要扩建为三围,也只能够成为了烂尾工程。当地的朋友指着祠堂南边让我看,另两围的房屋还在那里错落站立着,只是再也没有围拢起来,无语话沧桑。

  祠堂坐西朝东,为的是面对增城最高的牛牯嶂山,这是此地建祠堂的讲究,在增城所有的祠堂都是这样的建的。不过,它背后的山叫做寒婆节火笼,却是一个有意思的山名。“节火”是客家话,即烤火的意思。寒意婆娑,似乎早就注定了不祥之兆。据说石家的祖墓就在山上,石达开被处死后石家满门抄斩时,村人将石家祖墓的墓碑偷偷藏进土下,现在成为了石家唯一留存于世的遗存,那块墓碑便是石达开祖母的墓碑。因为时间有限,我没能够上山寻访石家祖墓,但见山上有一株高大的柿子树,紧靠祠堂身后,虽已是寒冬季节,满树的柿子如金,在阳光下闪烁,辉映成祠堂的点睛一笔,成为了祠堂的一种生命的象征。

  此地祠堂前都有一方池塘,所不同的是,石家祠堂池塘前不远处便是有名的派潭河,流入东江,可以直下广西。当地朋友讲以前在派潭河边还有一座石头断桥,可惜后来修路断桥没有了。9岁的石达开就是从这座断桥下跳上一个补锅匠的木船,随补锅匠一起学艺漂流到了广西。如果不是9岁那一年的心血来潮,石达开也就不会随太平天国起义于广西,自然也就不会有断头之灾,石家祠堂便可以是河大塘村最堂皇的祠堂了。但石达开也就只是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最后老而死去的一个农民,谁还记得他的名字?自古不以成败论英雄,不管历史对太平天国到底如何评价,当时面对死亡,史书上记载石达开“辞气不卑不亢,不作摇尾乞怜之语”,还是很给河大塘村提气。春色不随壮士去,野花还作旧时开,纵使祠堂荒芜,却今古相接,让人们有个长歌旧忆的去处。

  当地的朋友驱车往南,不太远处还有一处祠堂,却气派许多,不仅有剪背飞檐的门楼和高高巍然的石炮楼,祖宗牌位,前庭后院,左舍右室,都很轩豁。1941年,大门前的空场用红毛泥(即水泥)重新铺过,以砸碎的青瓷碗片浇筑在地上的“民国三十年八月十五”的字样,异常清晰。朋友告诉我,这是石达开的一位亲戚的祠堂,不过这是位变节而投降的亲戚。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不过,除了看出人心的向背之外,也看出人生中残酷的真实。好钢可以不做钩,真钢却是难为剑,有时是万古不灭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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