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明星照亮了申城时尚

　　这是一本尘封多年的相册，封面破旧、手感笨重，看上去毫不起眼。

　　这是几十张侥幸逃脱了毁灭命运的宝藏，透着一代老摄影师的风骨，珍藏着整整两代人的回忆。

　　昨天，本报热线电话接到了一位姚正伟先生的来电，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我祖父以前是王开照相馆的特级摄影师，你们报纸前两天刊登的不少老照片就是出自他之手。”两个小时之后，姚先生和姐姐姚小蔚女士带着一本老相册兴冲冲地来到新民晚报社，向记者娓娓诉说那些老照片的来龙去脉。

　　姚国荣其人其事

　　姚氏姐弟的祖父名叫姚国荣，18岁只身到东瀛学习摄影，1924年回国以后在上海创办了沪江照相馆。“那时候，我们家住在青海路的石库门里，祖父是个搞艺术的人，不善言辞，就喜欢照相。”姚女士说，家里二楼是祖父的工作室，他从不允许别人进去。

　　姚国荣擅长的是人像和静物拍摄，他把照相馆经营都交给妹妹姚文娟，自己只顾埋头钻研摄影技术。当时有很多明星慕名前来请他摄影，因此他的照片中大多数是20世纪30年代的社会名流。1946年，姚国荣关了沪江照相馆，加盟王开照相馆，并受到王开的创始人王炽开的重用，在店中主掌技术。“有时候，祖父会把很多明星照全部摆放在家里客堂间，因为上海很多同行要来观摩，就像一个小型的摄影展览。”姚女士回忆说，当时还是小孩的自己根本不理解，他们怎么能在一张照片面前讨论那么久，说的都是些用光之类的摄影专业问题。

　　尘封多年的相册

　　姚女士告诉记者，自己带来的这本老相册背后，隐藏着一段辛酸的故事。“文革”中，造反派来抄家，家里的唱片、画报、杂志和照片全部堆在弄堂里，烧了几天几夜，这本相册是当时幸存下来的。“我祖父很珍爱这些照片，家里人也把这本相册看成宝贝，轻易不拿给别人看。”1999年青海路老家动迁，家里很多原来影楼的东西，比如专业照相机、道具沙发，甚至连红木家具都处理掉了，但这本相册还是珍藏着。“我爸爸一直把这本相册专门保存起来，舍不得卖掉。”姚女士说。

　　翻开相册后记者看到，里面的照片珍藏得很好，颜色鲜活、质感细腻，几十年的岁月洗礼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其中有当时红极一时的黎明晖、胡蝶、周璇、陈燕燕、阮玲玉、徐徕、袁美云等人较为稀有的艺术照以及年轻时候的照片，甚至还有袁美云、王人美等穿着泳装拍的照片。原来那个时候的上海名媛就已经很前卫了，她们懂得自己身体的艺术价值，愿意用摄影机把自己的美丽保留下来。记者发现，有部分照片和几天前在王开照相馆里发现的老照片一模一样，有的还是没有着色的黑白照。姚女士说：“当时阮玲玉自杀后，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找我祖父，希望提供阮玲玉的照片。我祖父从他给阮玲玉拍的照片中选了一张，连夜放大成72寸的超大照片，后来阮玲玉出殡时用的就是那张遗照。”

　　除此之外，相册中还保留了相当稀有的顾兰君、路明和黎莉莉等人的照片。而唯一的一张男明星的照片是金焰的，当时他和王人美还是恋人，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所以你们登出来的那张无名照片，我一看就知道是他，看背景好像还是在沪江照相馆里拍的。”姚女士说，金焰的相貌并不很英俊，但人很高大，“我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还问姑婆他是谁，她告诉我这个人叫金焰。”

　　中国秀兰·邓波儿

　　整本相册的40多张照片里，照得最多的人除了胡蝶以外，就是上海舞蹈学校原校长胡蓉蓉。5岁开始学习舞蹈的胡蓉蓉，刚出道时是红极一时的小童星，并有“中国的秀兰·邓波儿”之称。她和胡蝶、周璇、陈燕燕、阮玲玉等人同属一家电影公司，拍摄过《父母之女》《压岁钱》《歌儿救母记》等电影。在1937年拍摄的影片《压岁钱》中，她载歌载舞，跳起踢踏舞来和秀兰·邓波儿相比毫不逊色。

　　昨天下午，记者和姚女士一起来到已78岁高龄的胡蓉蓉家中。她看着相册里的照片，饶有兴致地回忆起当初拍照时的情景。“我那时年纪小记不清楚，具体的地址都已经忘了，是我哥哥胡心灵带我去的。当时的沪江照相馆可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照相馆，很有名的。”聊起往事，老太太兴奋得两眼发光，看着像片中的自己爱不释手。她告诉记者，那时候拍一次照片就得花上半天时间。“我是个很乖的孩子，大人要我做什么姿势就做什么姿势，而且一拍就是好几套。”相册中一张胡蓉蓉照片，大大的眼睛，柔软的鬈发，身着白色的衣裙，头扎一只巨大的蝴蝶结，十分可爱。胡蓉蓉说，“拍照的衣服都是我自己的，那是为拍电影做的行头，每次拍都要带好几套过去的。”她指着相册中的另外一名小童星告诉记者：“她叫陈娟娟，一般都演贫苦的女孩子，而我演的大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她还认出了女演员路明，“以前她就住在我们家隔壁，那个时候是很有名气的演员。她的丈夫是写剧本的，她做老师的时候还教过达式常呢。”本报记者张艺

　　【记者手记】

　　上世纪20年代末，上海的摄影师已达400多名，抗日战争时期，上海照相馆曾达到500家左右，直到解放前夕，尚有400多家。“文革”的浩劫，损毁了积累的珍贵照片，也让一些零散的记忆散落民间。如何动员社会力量，好好发掘、保护这笔逃过浩劫的文化遗产，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深思的问题。

　　摄影师姚国荣

　　舞蹈家胡蓉蓉当年是可爱的小童星

　　王人美和金焰当年曾是恋人

　　袁美云拍泳装照相当开放

　　周璇的气质和风韵，今日的明星难以企及

　　很少见到的女明星路明肖像照

　　胡蝶的照片可看出摄影师高超的用光技巧

　　意外发现：阮玲玉出殡照片即为姚国荣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