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圣诞节

　　兰格格

　　在加拿大过了将近10个圣诞节，随着大学生活的结束、工作的升迁、身边的同学和同事的变迁，圣诞节似乎是越过越富有的节日。在节日临近的日子里，办公室的每一个女同事都把午餐时间贡献出来，在办公室附近的商场继续她们还没有完成的“圣诞礼物购物单”。每个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圣诞礼物买完了吗？

　　除了给亲人朋友的圣诞礼物，她们还要操心家里的圣诞树今年是摆一棵真正的还是买一棵人造的松树？树顶端是用水晶还是镀银的圣诞星？让她们最花心思的还有公司的圣诞Party：女同事们到底穿什么品牌的礼服、配什么款式的首饰、手袋、披肩还有鞋子。圣诞节，似乎就是让那些生活有保障、有资本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的人们，发挥自己尽善尽美想象力的节日。

　　然而在这个尽善尽美的世界的另一端还有一群并不那么富裕的人群。每年圣诞节前夕，各大商场的门口都堆着一个装满各种绒毛、电动玩具的大纸箱，这是几个大公司联名发起的“ToyMountain”（玩具山）的活动，为的是在圣诞节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孩子募捐礼物。这样的活动进行了很多年，每年都可以看见这些纸箱里堆积如山的礼物，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曾经收到过这样的圣诞礼物。

　　我所在的前一任公司是加拿大著名的铁路公司，每到圣诞节它就会发动员工捐献食物。所捐献的食物都集中到一个叫做“FoodBank”（食物银行）的慈善机构，在圣诞节分发给那些没有足够食物的贫穷家庭。当然，这项活动并不仅仅依靠员工捐献，公司还要贴补上万元来购买食物，然后在圣诞前夜，象征性地用挂满彩灯的火车从加拿大西部送到在东部的首都。这样的善举，足够给圣诞节画一幅温馨的画面——一列满载食物、挂着五颜六色彩灯的火车在白雪皑皑的平原开过，车头上的烟囱还冒出白白的蒸气烟雾……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它都如童话般让人欣喜。

　　一般这些圣诞慈善活动都是大机构让员工集体当的“圣诞天使”。今年刚刚到一个新的公司，15个人的部门一起参加了“领养一个家庭”的活动，却是要人人分摊工作各尽其职。我们领养的是一个单亲家庭——30多岁的单身妈妈和她9岁的女儿，她们是我们这所城市的“穷人庇护所”里17家人家中的一家。我们的任务就是完成她们的“圣诞愿望”，让她们度过一个幸福的圣诞节。

　　“圣诞愿望表”由部门秘书打印到我们手上，你才发现原来她们的“愿望”都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品。比如食物：意大利粉、西红柿酱、鸡汤罐头、蘑菇罐头、香肠等等。厨房用品：微波炉、洗碗消毒液、纸抹布、洗碗手套等等。日常生活用品：牙刷、牙膏、洗发水、洗澡液、小孩子的袜子和内衣……甚至公共汽车套票。其中真正可以称做是“礼物”的愿望是一辆儿童三轮车。

　　部门同事有人包了食物，有人负责厨房用品，有人负责买孩子的用品，大概每个人要花费50~100元不等。轮到我和另外的几个同事的时候，同事建议去给这个穷人家庭买一些超级市场的储值卡，这样她们还可以自己去买食物。同事们又纷纷叮嘱：如果你给她们买100元的储值卡，一定要分成4张卡片。这样是为了防止她们把储值卡兑现，再用现金去买大麻、烟或者酒精。

　　我们部门最后给这个单亲家庭包了整整7大箱子的食物和礼物，还有400元现金卡——都是10元、15元一张的卡片，据说她们会在一个慈善机构的监督下消费。然而，最后一刻我突然明白，在加拿大的穷人依然会享受来自各方支援的温暖圣诞，只是圣诞礼物中并没有“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