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客无贼（图）

　　本报记者 赵青摄影／写文

　　农民工返乡带大量现金的越来越少，带卡带存折的越来越多。但，防范旅客钱财遗失被盗，仍然是农民工专列上的重要工作

　　本报记者跟随A207临客民工专列，穿越浙江、江西、湖南、贵州、重庆5省市，历时48小时30分，行程2247公里，体验春运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浅吻着你额头

　　1月19日下午，A207次临客从贵阳站驶出后，车厢里便空荡和安静了许多。在温州打工的田桂虎抱着吉他，凝视着窗外，轻声吟唱着这首“一千年以后”。乘警施诚默默地坐在对面，听他唱歌。这是一趟由杭州发往重庆的农民工临客，绝大多数乘客都是回西南农村地区过年的务工者。

　　A207 次列车18 日午夜1∶00 从杭州始发，经江西、湖南、贵州，两天两夜后到达终点站重庆沙坪坝。全车预计载客2000人，整趟列车只设有少量卧铺，大部分硬卧车厢的一层被改为硬座，全程硬座票价124元。今年春运铁路票价不再涨价，更多乘坐其他交通工具返乡的农民工选择了铁路。根据铁路部门估算，这期间，大概将有1000多万打工者从杭州火车站上下车。

　　1月18日，1200多位乘客从始发站杭州上车，两名打击流窜犯罪的便衣警察开始在车厢内外巡视起来。乘警长吴伟解释说，西部乡村邮局和储蓄所相对较少，当地人也不像城里人那样习惯使用银行卡和存折，农民工返乡时往往会携带大量现金。这给乘警的工作带来了极大压力。尤其是前两年，不少农民工旅客只要携带超过两三千块钱的现金，就会要求乘警帮助看护。这两年，随着农民工用卡数量增多，火车上携带现金的数量正逐渐减少。但防范旅客钱财遗失被盗，仍然是农民工专列上的重要工作。除了反复巡视，不断提醒旅客注意看管财物外，杭州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在全国首创的乘警工作短信平台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值乘民警每月至少向指挥系统发出400条短信，报告工作状态、查验身份证真伪、协助追逃、应对突发事件等，旅客也可以随时悄无声息地用短信报案。此外，杭州铁路公安处还借鉴了旅店管理模式，对管辖车辆上的长途卧铺旅客实行全员登记。杭州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的卢兴财政委介绍，铁路乘警的工作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从以前以打击为主，变成了现在的以防范为主。目前，列车上的旅财案件发生率逐年下降，2006年同比下降了60％。

　　漫长的旅途中，拥挤的人群，封闭的空间，有时会让携带现金的农民工过于紧张，甚至患上“旅途综合征”。乘警施诚数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次一位60多岁的山区老太太佝偻着腰、神色慌张地找到正在车上执勤的施诚，左顾右盼低声说：“警察叔叔，有人要抢我的钱。”施诚经过一番宽慰和调查后发现，这位老人身上只有65元钱。生活的艰辛和在车上的过度紧张，使老人产生了精神错乱。

　　民工专列上，乘客携带的包多而大，行李架上、座位下都塞得满满的，连洗漱台上也堆得小山似的。乘警们纷纷出动到车厢巡视，一面帮助旅客放置行李，一面查看是否有可疑旅客和物品。老崔带了6个白色油漆桶上车，自然受到了乘警的重点盘查。老崔打开一个桶，里面是自己的一双旅游鞋和衣物，再打开一个桶，是杂七杂八的日用品，还提溜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散装着一堆口服液大小的瓶子，他说那是老婆的补品。原来老崔是搞装修的，他看用过的油漆桶质量不错，便用来装东西当包用。乘警长吴伟说，前几年返乡，有在饭店工作的打工者把赠送客人的打火机收集起来，一下子带几十个上车，危险品的检查工作需要特别仔细。

　　18日凌晨3点到4点，列车先后到达义乌站和金华站。这里有大批打工者上车，为这两站预留的几个车厢瞬间爆满。壮实的乘警长吴伟在义乌站台上维持秩序，面对在车门前摆来摆去的人流，他边招呼，边双臂一张向前用力，像堵墙一样把旅客推成了一列。他说，现在尽管列车也是满员运行，但比前两年春运高峰旅客严重超载时还差了很多，那种情况下，要是没有力气没有经验，别说维持秩序，乘警可能都会被挤得上不了车。这位胖乎乎的乘警长总是面带笑容，还常开玩笑，自己新出生的女儿还没满月，他说简直像“蜡笔小新”。夜色中，车厢里的旅客都东倒西歪地沉睡起来。那两名便衣警察也在途中悄悄地下了车。

　　在浙江打工的大批来自贵州、云南、重庆和四川等西南山区，A207次列车上的多数乘客也在贵阳附近下车，也就是说，多数乘客至少要在车上待1天半。因此，农民工旅客的吃喝就成了另一件大事。下午，列车上管理餐车的大姐心情不错。她说，10块钱1份的盒饭，18日中午就卖了120多份，餐车上的炒菜也卖了400多块钱，这在绿皮车上可是不错的成绩。这趟车的旅客爱吃辣，5块钱的酸辣粉端上来就卖光了，于是她让师傅多做了些，索性推上车去卖。可乘警施诚记得，前两年的临时客车上，5块钱1份的盒饭都卖不动，全天不超过50份。不少农民工特意等过了点，盒饭降成两三块钱的时候才买。有的为了省钱，索性就不吃了。

　　乘警们议论说，如今的农民工专列越来越好跑了。返乡民工这两年的变化确实不小：打工者现在带编织袋越来越少，密码箱越来越多；带锅碗瓢盆的越来越少，带印着明星头像手提袋的越来越多；吃东西随地乱扔皮屑的越来越少，用剩下的饭盒装垃圾的越来越多；拿大量现金的越来越少，带卡带存折的越来越多；车厢里随处抽烟的越来越少，使用手机听音乐、发短信的越来越多；列车靠站时砸玻璃从窗户里上车的旅客几乎没有了，而戴眼镜、染头发的越发多了……

　　1月20日午夜1点30分，晚点两个多小时的A207次列车到达终点站重庆沙坪坝，运送乘客超过2000人。约1小时后，列车踏上返程，车上只有十几位乘客。春运期间，A207次列车就将这样载着农民工旅客奔波往来，从东到西，从西到东。

　　▲乘警长吴伟路过一位乘客时，身子一歪，顺手摸出了他的钱包。吴伟向乘客们演示扒手如何行窃，劝告大家在拿放行李时要特别警惕口袋中的财物被盗。

　　▲深夜来临。

　　▲车厢连接处是旅客抽烟、透气的地方，也是便衣警察最留神的地方。

　　▲列车颠簸时常让人难以入眠。

　　▲列车上的卧铺数量非常有限，一场美梦是这些回乡打工者在车上最大的奢望了。

　　▲尽管这趟车超员不多，凌晨时分，还是有些旅客无法落座。

　　▲车厢里随父母返乡的孩子随处可见，最小的只有5个月。不少孩子就这样第一次踏上了回乡之路。

　　▲刚参加工作几个月的乘警林人国一上车就开始四处巡视。头一天还因感冒在输液的小林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跑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