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下来以后

　　武月

　　爸爸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从不会像妈妈一般明显地表露出爱的心情，只是在一些看起来平常的小事中有意无意地让人感受到这一份若有似无的爱意。

　　进入高三后，全家仿佛进入了战斗的临界状态，第一次月考后周日的中午，我拿着一下子后退了二十多名的成绩单在家门踟蹰了好久，最后才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爸爸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弄着饭菜。每周的周日是全家三口唯一可以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光，也是犒劳我这个读书人读书有功的惯例，即使是妈妈出差在外的今天仍然如此。他弓着背在菜板上切着土豆丝，灶上烧着的红烧肉“咕嘟咕嘟”作响，喷喷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水池四周杂乱无章地散放着洗好的红萝卜、蒜苗、生姜之类。已经做好的麻辣鱼放在了饭桌上。抽油烟机的喧闹声湮没了我的开门声，爸爸的右肩随着菜刀一上一下有节奏地动着，恍然未觉。

　　我拿着成绩单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我能明显感觉到成绩单早已被我揉得不成形状。爸爸平时很忙，为了工作经常加班加点，往往深夜才回家，常常是躺上床便不再动弹。即使如此，他依旧时刻惦记着我，惦记着他唯一的女儿，询问我的学习。爸爸原来是个物理老师，常常调侃自己误入仕途以至于忘了教书的行当，为了解决我数学上的难题，有时深夜看课本演算，搞懂题后，第二天来给我讲。可是，常常被我厌倦的表情打断，爸爸只好默然叹一声，提醒我要多做题，不懂问老师。之后他对我的关心更多的是默默地买一些习题训练、学习导读之类的资料，而我常常不屑一顾，几乎从未碰过。我拿着成绩单在门口伫立着，不知说什么好。

　　“我……”张开僵硬的口，我竟说不出更多的话“……回来了。”

　　“唔。”他没有回头，仍然低头忙碌地切着菜，因年龄而略微发福的身体随着切菜的动作微微摇摆着，原本乌黑的头发也不知何时多了几缕灰白，在灯光下分外惹眼。

　　“我考差了……”横下一条心，我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道。

　　原本摇摆的身体微微一滞，带有节律的切菜声顿了一下，我的心随之也收缩起来，准备接受一切的责备之词。然而，一阵缄默之后，爸爸动作又继续起来。

　　“进来吧，准备碗筷吃饭，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菜。”爸爸语调平和，仿佛并未听到什么。可是，我收缩起的心却开始疼痛起来，那一下一下的动作把我盲目的自信正一点一点撕裂开来，自以为反正是月考，看看动漫上上网，晚上少睡点觉没什么关系，以致大意失荆州，让我无颜以对。

　　“考差了不要紧，好好想想后退的原因。”吃饭时，爸爸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说，“其实考试只是检验你阶段性学习情况，发现问题及时调整就行了。”尽管爸爸目光中没有任何责备，可是整个午餐我食不下咽，喉咙里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爸爸总希望给我一些帮助的目光不断在我眼前出现。

　　回到学校拿出爸爸为我准备的晚餐，一揭开饭盒，看着满满一盒我爱吃的菜肴，我仿佛又看见爸爸灶台边切菜的身影、几缕灰白的头发，还有那堆我从未碰过的学习资料，我的泪此时溢满眼眶。

　　网络编辑：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