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香榧节

　　何玉铉

　　商人，货车，像雨后的春笋，“霍霍”地冒了出来，小小的街头，一夜之间沸腾了起来。空地上搭了临时的戏台，有人甩着长长的水袖，迈着莲花步，咿咿啊啊地唱，大批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聚在下面，像是被人拎着脖子的北京烤鸭，脖子老长老长。更有不知倦为何物村妇、村姑、孩童，一边前呼后拥，一边喜形于色地打量左右的摊位，唯恐漏看了任何一件称心的商品。

　　街头的喜庆告诉我，又是一年香榧节。

　　记得第一年的香榧节搞得特隆重，学生放假，三厢电关匣。整条街上都是红条幅，庆祝单位数不胜数；镇政府门口的烟花将半个镇的公民吸引，大家为一朵朵空中盛开的花儿啧啧称道、大声叫好；借用了我们学校的大操场搭起了戏台子，请了绍剧团的一级演员既唱又说还跳。

　　那时我正怀着女儿，香榧节的第一天，父亲和先生陪着我一大早就到了摊前，父亲远远地指着一套大红的休闲衫说：“这套好看！”老公顺水推舟地说：“宽松式的，对宝宝有好处！”我问：“多少钱？”摊主说：“55元！”我说：“便宜点，行不？”他还来不及回答，丈人和囡婿已经你推我挤地，在争着付钱了。摊主一边乐陶陶地收钱，一边说：“你们是开张生意，算50元。”

　　香榧节的货物足够次等，也足够便宜，很符合农村人和外地民工的消费需求。我们家对香榧节最感兴趣的，当数我父亲。

　　他看到10元钱的皮鞋，说：“便宜便宜！”掏出10元钱买下。看到18元的羊毛衫，说：“划算划算！”又掏出钱买下。看到三五元的小玩意儿，更是喜不自禁，连连说着：“值得值得。”又掏钱买下。

　　他常常能花100元钱，买回很大一堆货品，然后像打了胜仗的统帅，乐滋滋地向我们展示他的战利品。

　　对于他所购的货物，我是大大不以为然的。我说：“你的鞋子是塑料做的，不信，你闻闻，多臭！”他闻了，果然有异味，就说：“我的脚也臭的，正匹配。”我说：“你的线衫是腈纶，不信，你烧烧看。”他说：“反正就18块钱，我给你180元，你做出来给我看！”我当然做不出一件线衫来，即便它是腈纶的。

　　又逢香榧节，只可惜物是人非。我更加强烈地思念父亲，不知天堂里有没有香榧节。我猜想：假如父亲回来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去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