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S十年造就“网络红人”

　　

10年BBS，10年论坛江湖，无数人投入其中恣意纵横。遥想四通利方（新浪网前身）引入BBS当年，论坛中每天只有区区万人，而今，每日驻足于新浪论坛的人次已经超过千万。

　　这是一个热闹的集市，一个自由表达（或表现）的平台。在虚拟世界里，“精品”与“垃圾”共生，“高雅”与“低俗”并存。

　　这10年，BBS提供了许多“公共话题”，也造就了一批“网络红人”。在你追问“他们为什么这样红”的同时，实际上是在探究某种社会心理。

　　1月27日，国内最早的中文BBS———新浪论坛十周年庆典落幕。数百名当年或时下的“网络红人”应邀前来。我们选取其中三人作为代表，记述他们不同的网络成名路径，借此探究BBS中的“红人事件”以及潜藏的社会心理。

　　老榕 靠文字和思想获得认同

　　“在网络论坛里，人没有等级之分，谁都要凭借一个ID起步，靠文字和思想获得认同。”

　　———老榕评价网络论坛

　　2005年，中国足球队冲击世界杯失利后，有人将《大连金州没有眼泪》重贴于BBS中。据统计，点击率超过3000万次。

　　此时，距离老榕首次发出此帖已经整整8年。

　　老榕，本名王峻涛，现为电子商务企业6688董事长。他说，当初取网名“老榕”，一来因故乡福州盛产榕树，又称榕城，二来因榕树哪里都能生长，独木成林。

　　老榕一直将《大连金州没有眼泪》的成功看成一桩意外事件。他说，在1997年之前，没人想过一个人会因为一篇帖子而“一举成名天下知”。

　　根据1997年10月首次中国互联网调查，当时网民总数62万，还不到今天近1.4亿网民的百分之一。

　　老榕第一次触网是在上世纪80年代，当时他身在国外。回国后，他创办了自己的计算机产品企业，并且成为国内最早的一批网民。他回忆说，1997年，他想找一个本地网友都很难，大部分网民集中在科研单位和海外留学生中，多是因为工作上网。

　　1997年，中国队冲击世界杯失利。11月2日凌晨，老榕一口气将自己与儿子看球的经历写成2000多字的文章。有朋友提议他将文章投给报社发表，但老榕认为让报社编辑审查很麻烦，于是他把文章发到了四通利方的体育沙龙上。

　　1997年初，四通利方的体育沙龙只有不到一万次的日访问量，由于技术原因，只能保存300个帖子。多数网民留言只是寥寥数语。中国队失利后，很少有人愿意再提起中国足球，时任体育沙龙版主的陈彤回忆说：“甚至没有人愿意去清理那些过了时的网页。”

　　老榕的《大连金州没有眼泪》贴出短短48小时后，点击量就达到数万。无数网民留言说：老榕让他们“热泪盈眶”。

　　两周后，《大连金州没有眼泪》被《南方周末》全文刊登。其“编者按”中说，一周时间里，他们的邮箱里收到了60多封读者来信，要求他们转载。

　　老榕的一夜成名震惊了互联网界。8年之后，现任新浪网总编辑的陈彤在他撰写的《新浪之道》中回忆说，此事使人们第一次感到论坛的力量和影响。

　　1999年，老榕由福州移居北京，创办了电子商务网站8848，出任董事长。8848的巅峰时期，网民们似乎淡忘了他的另一身份：老榕。然而在网上流传的王峻涛简历中，总会提到：“他是中国知名的网民，其网名‘老榕’在中国网络社会广为人知。”

　　老榕并不认可“网络红人”这个称呼，他说：“在网络论坛里，人没有等级之分，谁都要凭借一个ID起步，靠文字和思想获得认同。”他甚至说不出近几年“网络红人”的名字，也不认同网络炒作。

　　宁财神 网络写作为编剧埋下伏笔

　　“按照普通程序，一个作品出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作家往往会经历很长时间才能被别人了解。但在网络上，不需要等那么久。”

　　———作家今何在评价网络写手

　　宁财神说：“对我来说，（网络走红）是走了狗屎运，挡都挡不住。”

　　宁财神又说：“你说我是真的热爱写作本身呢，还是喜欢听别人夸我？我觉得我更偏向后者。”

　　宁财神，原名陈万宁，32岁。你可能不知道他，但你大概知道《武林外传》，他是这部情景喜剧的编剧。

　　1997年7月的一个晚上，22岁的陈万宁第一次连接到了四通利方的聊天室。直到凌晨3点，陈万宁才搞明白如何在网上留言，当时聊天室内只剩下一个网友，叫“聂小倩”。陈万宁遂想取名“宁采臣”，但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注册，他便用广东话谐音，改叫“宁财神”。

　　像当年多数初次接触论坛的网民一样，宁财神迅速染上网瘾，每天除了工作睡觉就是上网，在网上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

　　“我第一个月的网费加电话费将近3000元。”宁财神说。当时，上网费是每小时8-10元钱，而他当时从事广告设计，收入较高，因此成为当时国内为数不多的“网虫”之一，也为他迅速成为“著名网络写手”打下了基础。

　　宁财神说，当年他开始网络写作的原因很简单———用来“泡妞”。聊天之余，写一些文章发在论坛上给女朋友看。

　　宁财神说，他在写网络小说之前只看过两个人的小说———王朔和金庸，因此，他早期的小说中有模仿王朔的痕迹。

　　从《缘分的天空》、《假装纯情》到后来的《无数次亲密接触》，宁财神的网络作品一发而不可收，直到后来与李寻欢、安妮宝贝一起并称为网络“三驾马车”，构成了20世纪末国内最早的一批网络作家群。

　　“那时候媒体在炒网络作家的概念，想对比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之间有什么不同。”宁财神说，“我写点小文章贴在网上，竟然有人会夸我，然后还长篇大论地说找到了一种新的叙述方式，那一堆评论把我吓着了，我说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说的是我吗？”

　　宁财神坦陈，网友对自己的称赞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因此，他拼命写。在他写作的高峰期，一天能写16000字。大量的作品，是他在早期论坛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

　　“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你做了一件事后大家立马都夸你呢？只有在论坛上写文章，才可能让别人都来夸你写得不错。所以我很珍惜。”宁财神说，“这也算是在寻找一种认同感吧。”

　　现在的宁财神已经不写网络小说了。但是他很怀念自己当初的网络写作生涯。他认为，那段时间的历练为他转型为影视编剧埋下了伏笔。

　　宁财神说：“网络给了你直接面对世界的机会，只要你自己觉得有不同的想法，都可以把它展现出来，这是网络论坛最有意义的地方。”

　　芙蓉姐姐 因“献丑行为”迅速成名

　　“人们在看到她一些献丑行为的同时，也看到了她的勇气。讨论她的人一多，就产生了光环效应，她也随之出名了。”

　　———一位大学教授评价芙蓉姐姐

　　水木清华BBS的一名网友说，2005年，一个朋友出国了，有一天突然打电话问他，国内是不是有个叫芙蓉姐姐的很出名。他问对方怎么知道的。那个朋友说，他是听一个伊朗人讲的。芙蓉姐姐的“轰动效应”一时令人咋舌。

　　现实生活中的芙蓉，与镜头中的她不太一样。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在记者的提问下，回忆起了“成名”的每个细节。为了证明网络丑化了她，她摆出了她的经典造型———S体形。

　　她问记者：“这不叫美吗？这些舞蹈动作都是我自己的，那是因为我天生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很多人想学也学不来。”

　　尽管讥讽、嘲笑的回复充斥着芙蓉姐姐出现的每一个帖子和她的博客，但她不为所动，始终“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2004年9月，芙蓉姐姐以huobingker（火冰可儿）的ID在水木清华BBS贴图，引来无数回帖，很快就登上十大热门话题之一。随后，芙蓉姐姐的照片又被转贴到天涯、新浪等众多国内论坛。

　　2005年5月，芙蓉姐姐接到了第一家报社的约访电话。随后，各媒体纷至沓来。后来，又有人在大街上认出了芙蓉姐姐，她却开始回绝部分媒体的采访。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对于那些欲约采访的记者，她学会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现在很忙，明天还要去××电视台录节目……”

　　2005年，芙蓉姐姐蹿红网络时，正值“超级女声”评选如火如荼之际。有媒体称，“草根明星”正将人们带入一个全民娱乐时代。又有媒体称：“所有超女加一起都抵不过一个芙蓉。”并称，超女背后拥有强大的经营团队，而芙蓉姐姐仅凭几份帖子便迅速走红。

　　在芙蓉姐姐构筑的自我世界里，“成名是迟早的事情”。网络成就了她的愿望。在她“成名”之后，无数网友从心理学、社会学甚至经济学角度分析“芙蓉现象”。无论别人怎么分析，她却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给人们带去欢乐和勇气。”

　　本版图片 本报记者 刘军 蒲东峰 摄

记者：本报记者 石毅 毕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