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安排年夜饭

　　余毛毛

　　又要过年了，妻子和我为在哪儿吃年夜饭而愁眉不展，因为在2006年，她和我都失去了父亲，没有了他们，两个家都像船失去了船长，都在战战兢兢中朝前滑行，稍有不慎，可能都会产生痛苦的倾斜和颠簸。

　　妻子说：“如果我到你家去吃吧，我家就只剩我妈和我姐了，如果不是我姐离了婚，还就剩下我妈一人了。两个人怎么吃年夜饭了？如果我爸在，我妈可能还无所谓，可我爸不在了啊。如果你到我家去吃吧，你家又只剩你妈和你弟了，你嫂子是外地人，一年都在本地，你哥过年时是要陪她回老家过年的。每年都是你爸要你到我家，可今年你爸也不在了，你到我家，你妈会难受的，这可怎么办啊？”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唉声叹气。妻子说：“能不能两家一起到外面吃呢？”我说：“你妈和我妈都节俭习惯了，到外面去吃，可能她们不会同意。”妻子说：“这个工作我来做。”也不知妻子跟她们说了些什么，她俩终于同意到外面酒店吃，可不料却遭到了妻姐和我弟弟的反对，妻姐说：“老爸去世后第一个年夜饭，我不能把他留家里，我得在家里陪他。”我弟弟说：“老爸在世时没在外面吃过，他去世了，却到外面去吃，这饭我吃不下去。”为此，妻子和她姐姐，我和弟弟都发生了争执。事情又陷入了僵局，谁也想不出好办法。

　　后来还是岳母到我家，跟我弟弟说：“要说吧，我女儿和你哥这两个孩子最苦，两个人都一年之间没了两个爸爸，他们也为难，我们就一起到外面吃吧。”说得我弟弟直点头，说：“好好，听阿姨的，我给我老爸上炷香，我们就到外面吃，老爸不会怪我们的。”我妈也打电话给妻姐，说：“为吃饭这事吵吵闹闹，老头子们知道了是不会高兴的。大家在一起吃，热闹点儿，大家也都好受点儿，闺女你就听我一次，我们就在外面吃。”我母亲发话，我妻姐也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我们知道，这顿饭无论在哪吃，我们都不会快乐，因为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团圆，痛失至亲，是永远的残缺和遗憾，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时间来抚平内心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