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肩头的担子和心一起放下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25日02:12 中国青年报

  王风

  

把肩头的担子和心一起放下

  主动承担、抱怨、内疚……是我摆脱不掉的模式

  那一星期,似乎什么事都不顺利。新制定的来年工作计划被领导否决了,本周内必须拿出另一个方案,但部门内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为这事着急;我参加的心理培训又要开课了,可我们三人小组的作业还没完成,甚至连确定讨论作业的时间都很困难;这时,父母突然宣布要来北京,要求我安排住宿、车票外加联络亲友……接到父母电话的那个晚上,我的荨麻疹又复发了,一夜奇痒难耐。

  不仅仅是焦虑!我知道,困扰自己的不仅是迫在眉睫的三件事,还有一系列因事而起的复杂情绪。而这三件事看似分别涉及工作、学习、生活不同领域,背后却似乎有一条主线,彰显出我的行为模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模式呢?

  那天,我忍不住在电话中向一位朋友抱怨我的小组同伴:三个月过去了,两次小组学习只进行了一次,而且效果不好,那两位同伴心不在焉。现在又是我在一遍遍地联系她们,但她们总是说:“哦,对不起,这个时间对我不合适。”“本周末我要去外地,恐怕不行。”眼看着要上课了,作业还没完成,真急人!

  “听起来别人都不着急,只有你一个人着急啊。”朋友在电话那端缓缓地说。是啊,所以我心中不只是着急,还有一分对同伴的指责——为什么你们不能主动站出来,而总指望着我来安排一切,甚至要我一遍遍地催促却仍不配合?为什么三人小组的事最后仿佛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然而,这指责我又说不出口,因为我突然发现,其实没有人要求我承担这份责任,从来没有。这副担子是我主动挑起来的。是不是我过于主动,反而剥夺了别人承担责任的机会,甚至让对方感觉到压力而退缩?这样一想,我心中又多了一份内疚。

  主动承担过多的责任,心中难免产生抱怨,然后再因这份对他人的指责而内疚,这就是我的模式!

  工作计划本来是整个部门的事,作为部门负责人,我负有组织落实的责任,但这不等于要求我一个人来完成。然而,以往那些谁都不愿意做的事,最后往往是我主动承担了,于是别人也就习惯于等待。结果是我把自己弄得很累,同时还担心自己做得过多而让别人失去了锻炼的机会。

  在家庭里也是这样。我和哥哥同在北京,但每次父母来,都是我鞍前马后地忙碌,接站送站、安排聚餐、探望亲友、购买礼物等。哥哥已经习惯于旁观,也似乎习惯于在家庭聚会时当配角。忙得四脚朝天的我,一边为他的优哉游哉而心理不平衡,一边却又担心自己“越位”,让他这个长子在父母眼中显得不负责任或无能。

  其实我已经对自己的过于主动有所觉察,并开始尝试改变这种行为模式。比如在这次心理培训班上,当老师要求我们组成三人学习小组时,我有意识地克制自己,没有主动去选择别人,而是等待着被别人选择。然而在讨论如何完成小组作业时,我却又主动要求成为第一次小组学习的召集人,而且还按捺不住地催促组织第二次学习。我又一次掉进了自己渴望摆脱的模式。

  担子从肩上放下了却难从心里放下

  我决定跳出这个模式,先放下一份责任,不再催促那两位同伴了。说来奇怪,当我决定不再主动张罗这事后,A君的电话就来了。她主动提出自己去与B君协商,争取在课前安排一次小组学习。而此时对我来说,小组学习的事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三人关系中折射出的各自的行为模式及交互作用。于是,在征求了两位同伴的意见后,我在心理培训课上申请进行小组督导。

  “你为什么要主动做这么多事,是不是很期待别人的认可?”督导杰瑞坐在我的左前方,细长的眼睛在眼镜后面直视着我。

  这问题让我想起一些童年往事。上小学时,我和哥哥在家里要轮流洗碗、扫地。哥哥洗过的碗经常挂着饭菜残渣,扫地时弄得屋里尘土飞扬,常常挨父母批评。而我做事总是井井有条,深得父母赞扬。最后,本来由两人分担的家务活儿全落到了我的身上,哥哥被“剥夺”了做事的权利。那时的我并没有因为多做了家务而心中不平,反而因为得到父母的信任而开心。

  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虽然仍能令我高兴,但确实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杰瑞换了个角度提问:“如果要你用一个具体的形象来描述你自己,那会是什么样的?”

  “一个挑着很多担子的人。”想象着那副模样,我自己都感觉很沉重。

  “看着那个挑着很多担子的人,你内心的感受是什么?”

  “我能感觉到内心的哀伤。”话一出口,我的泪水也喷涌而出,其中既有委屈,也有对自己的怜惜,还有孤独和无奈。

  等我平静下来,杰瑞又接着问道:“你还预备继续挑着这些担子吗?”

  “不,我不想再挑了,可是我又不能放下它们。”这时我猛然找到了自己的症结:“我挑着那么多担子,并不是为了赢得别人的认可,而是不知道该把这些担子放在哪里。那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即使我不承担,也必须由别人承担。我不能把自己肩上的担子推到别人肩上啊!”

  杰瑞微微一笑:“你不必推给别人,把担子放在地上又会怎么样?”

  我一怔,然后不由得笑了——对呀,如果我感觉累了,完全可以把担子从肩上卸下来,放在地上!这么简单的事,我竟然从来没有想到。

  那一瞬间,我感觉内心一下轻松了许多:“原来我总认为把事情推给别人是不负责任,可是自己如果承担得太多,又担心侵占了别人展示能力的机会。其实也许我不做那些事,自然会有其他人主动来做。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正好是一个发挥能力的机会,而不是负担……”

  “你好像还没有放下那些担子。”杰瑞在一边冷静地提醒,让我觉悟到自己仍未完全脱离原来的模式——那副担子从肩上放下了,却未在心里放下,我依然认为自己对他人的成长负有责任。

  但我也知道,要改变长期习惯的行为和思想模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对杰瑞同时也对自己说:“我要允许自己慢慢地放下那些担子,同时允许自己继续关注那些已经放在地上的担子;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选择继续挑着一些担子走下去。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可以选择挑担或放下,而不再是那个挑着许多担子却放不下的人了。”

  这时,我的两位同伴也给予我积极的反馈。她们坦诚地说,我的过于主动确实让她们产生依赖,同时这段时间她们各自也面临一些问题,所以不能全情投入地学习,希望我谅解。而当我放下对他人的指责,去探寻自己的问题时,她们反而感觉到我的真实可信,也愿意在三人小组中承担更多的责任,这让我感觉无比温暖。

  工作并没有因我的“偷懒”而被耽误

  接受督导之后,我开始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

  多年来,我从未对哥哥提出过什么要求,这次我主动说出自己的难处:上班和上课占去了很多时间,我家距离火车站又很远,你能不能负责接送父母?母亲生日快到了,你能不能订个蛋糕?没想到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而且事情办得很圆满,完全不似过去的丢三落四。这样的安排,不仅让我自己因减轻了负担而减少了焦虑和劳累,也让父母看到了长子的改变,他们也很开心。

  部门的新工作计划终于还是由我自己拟定的,但我已不再抱怨,因为改变需要时间,况且我必须为这样的局面负一定的责任。然而我已经决定,今后不再大包大揽地承担那些谁都不愿意做的事了,责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而且我决定充分信任他人,在工作完成限期内不再过多地插手他人的事,即使一段时间出现有事没人做、有人没事做的局面。

  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变化已悄然出现。首先是多数同事比以前更主动了,工作也没有因我的“偷懒”而被耽误;其次是我自己的心态更平和了,同时对他人增添了信任,这感觉也让我自己更开心。当然,有时我仍然会对某些工作产生担心,也仍有克制不住想自己出手的时候,但我知道自己正在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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