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游戏

　　■蒋英姿

　　144路公交车出了点小毛病，停靠在马路边检修。乘客们没有听司机的安排，下车换后面一趟。144路车车程长，车辆又有限，等来一趟不容易。而且每一趟都是人满为患。因此，大家宁愿多等一会，也不愿意再尝一次挤车之苦。

　　等待还是有些无聊的。大家渐渐沉不住气了。有问司机还要等多久的，有要司机开车门下车的。我带着很多东西，搬上搬下不容易，只能看着窗外的站牌发呆。站牌下有很多候车的人，一名年老的乞丐靠墙坐在地上，捧着一个破盆，向身旁的人作揖乞讨。但是，没有人理会他高高举起的盆子。也许是打着乞讨的名义行骗的事太多了，人们的同情心打了折扣。我很难过。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年岁，谁不愿意坐在火炉前享天伦？不是迫不得已，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为何要在年关出门行乞？

　　我摸了摸口袋，找出了两个一元的硬币。带的东西太多，下车不方便，便站起身，从窗口丢到乞丐的盆里。“叮当——”一声脆响，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有些发窘。很小就听爸爸说过，给人东西不能从窗口递，这样不礼貌，不真诚。正后悔着，又一声“叮当”传进我的耳膜。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也从窗口扔出了一个一元硬币。硬币在盆边上重重地击打了一下跳起来又落入盆中，两个小女孩连连拍手叫好，并积极参与进来。一个个一角五角的硬币朝盆里飞过去，破盆不时发出叮当声。一对青年情侣也加入了进来，女的扔出了几个硬币都没扔中，有一个打在盆的边沿反弹到马路上去了，因为他们的窗口离乞丐相对远一些。男孩说：“看我的！”接连扔出几个一角的硬币，果然全进了盆。车上的人发出欢呼声，候车的人也拍手叫好。参与的人更多了，车厢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就像在积极支持一项有益的体育活动。

　　我看着狼狈地捡拾着硬币，不时被硬币击中手脸的老乞丐，感觉有火在脸上烧。提着行李，我灰溜溜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下一个站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