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讲不识听

　　兰格格

　　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这个地球村正在越变越小，而它的特点之一就是——我们开始用非母语语种彼此对话。就好像，加拿大有百分之十人口的中国人在说英语，而还有一小部分的加拿大人会说汉语。而且大部分人都识讲不识听。

　　朋友介绍了一个研究东方文化的学者给我认识，他是银灰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一个帅洋老头，听说我是北京来的，就开始和我扯起了京片子，不但地道还一板一眼地故意拖出些“胡同音”。他听说另一个朋友来自香港，马上又转口用字正腔圆的粤语背起唐诗。我们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他却大笑，说学的语言太多，可是和人对话3句以上就会露馅，人家说什么他会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待对方诧异，他才一本正经地和人家说：我识讲不识听。

　　加拿大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和法语，大公司的正式公文和政府机关的文件都用双语。我们公司的总部就在蒙特利尔（魁北克省省会），在蒙特利尔的同事每次接电话全部是用法语问候，话入正题才开始用英语。所以像我这样并无语言天赋的人也居然能说上几句法语，每次也都照葫芦画瓢地一一应答他们的问候。那边的法国先生先是发出啧啧的赞扬声，然后开始一串串地说法语，毕竟工作比面子重要，在装腔作势了几个回合之后，我也只好套用那个东方学者的话坦白：别说法语了，我识讲不识听。

　　圣诞节去香港旅游，虽然不太会说粤语，但是觉得会说普通话，也会说英语，尤其是看见满大街的店铺上都有招牌：“欢迎使用人民币”，心中更是觉得万无一失。可是坐出租车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你用普通话给出租车司机说地点，他怎么都弄不清，你和他说蹩脚粤语他也不明白，最后请你下车换另外的出租车，下车前还死要面子地补充了一句：普通话，我识讲不识听啊。

　　不过，这多少要好过识听不识讲的。同事杰森非常喜欢中国文化，就专门去修了几个学期的汉语课。因为没有什么人和他说中文，他只好整天在家里努力听中文录音带，看中国电视剧。后来一次朋友聚会，他也出席。我们几个中国女生叽叽喳喳一番以后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们说中文了。他却双肩一耸，用英语说：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在说某某的男朋友很花心。周围的朋友都吓了一跳，都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还没有去过中国旅行，居然和“新东方”速成听力班的学生一样，强化出了一对“中文耳朵”。

　　听说，英国的大报《泰晤士报》连续几年在中国农历新年教英国人猜中国象形文字，学汉语。2007年其中一个谜题就是问“Willit雪or雨today？”，让大家猜到底哪个是雨字哪个是雪字。这在加拿大估计难不住大众读者了，因为加拿大人民的汉语平均水平一定高于其他任何一个西方国家。好像作为加拿大人都最少会说一句“恭喜发财”或者“谢谢你”。

　　甚至有一次我到一家保险公司办事，一个接待员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的，他突然清清嗓子对我说：“我爱你，嫁给我吧？”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我几乎掉进他眼睛中的那片蔚蓝，正在想种种关于一见钟情的情节，他又用英语问我：“我说得还不错吧？我朋友说，这是一句夸奖中国女孩的话。”

　　我觉得，那些误导外国人说中国话的家伙实在是不道德的，尤其是误导那些识讲不识听的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