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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访谈:回首走过的路不枉此生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08日15:56 金羊网-羊城晚报
曾宪梓 1934年生,祖籍广东梅县,幼年丧父,靠新中国的助学金读中学、大学,1961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中山大学生物系。 1963年,往泰国定居。1968年移居香港,创立了享誉世界的“金利来”名牌,有“领带大王”美誉。 现任金利来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全国人大常委、香港中华总商会会长。历年来,积极支持祖国大陆文化、教育、体育等公益性事业的发展,捐款已逾6亿元。 大笑,横眉,欢呼,落泪……73年风雨历程,传奇“红色资本家”曾宪梓敞开心扉—— 文/本报记者孙朝方曾璇 三月的北京,春寒料峭。北京饭店一间温暖的客房里,曾宪梓博士停下来,笑吟吟地问:“行吗?” 两个半小时的访谈,他大笑,他横眉,他振臂欢呼,动情处潸然落泪。73年的风雨历程,他经历了怎样的艰难与困苦,守候着怎样的精神财富?这位传奇老人,用他的故事和人生,敞开了一个“红色资本家”的内心世界。“回首走过的路,不枉此生!”曾宪梓给自己做下这样的评语。 【年过古稀的曾宪梓,说起1963年从深圳罗湖离境时,竟然泪水盈眶,他为自己的“背叛”而难过。他的难过与他的眼泪一样真实。】 走过罗湖桥发誓:回报祖国 羊城晚报:1963年,是您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曾宪梓:我是一个山区的穷苦孩子,没有吃,没有穿,从小过的是苦日子。新中国成立后,土改的同志把我送到学校,我就用国家给我的助学金读完了中学、大学,1961年在中山大学生物系毕业。没有共产党也就没有我,是祖国抚育我成长的。1963年,因为父亲的泰国遗产问题,我离开了祖国。 羊城晚报:那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吧? 曾宪梓:那时我在广东省农科院工作,觉得就这样走,对不住祖国。出境过罗湖桥时,我忍不住回望海关楼上的五星红旗,心里很难过。曾宪梓啊,你就这样离开了祖国吗?我暗暗发誓:这次出去以后,一定要创造财富,将来有机会,用不同的方式来回报祖国。 宁可当保姆,不干“叛国”工作 羊城晚报:刚到香港,日子比较苦吧? 曾宪梓:是苦。但我想,只要不偷、不抢、不骗,什么工作都能去做。因此我到了香港,第一个半年呢,我就给我亲戚带小孩,人家就笑我你一个大学生,怎么来到香港带小孩呢,但我认为无所谓。 羊城晚报:当时亲友给您介绍一份政府部门的工作,您拒绝了? 曾宪梓:我姑丈是太平绅士,我是大学生,他就介绍我到港英政府农林处上班,薪水是普通工人的10倍。但我觉得,为港英政府做事,是“背叛”我的祖国,所以我宁肯给人带小孩也不去。 【说起广东,曾宪梓古铜色的脸上泛着笑意。25年前,他由一个商人成为政协委员,广东成了培养他政治成长的第一舞台。曾宪梓从政数十年,一如他生意的成功,传奇却又顺理成章。】 “广东是我的政治学校” 羊城晚报:您常说,报效祖国主要有两个方式,一个是尽可能推动祖国文化教育的发展,另一个是参政议政。能谈谈后一点吗? 曾宪梓:我在广东做了10年政协委员,这是我参政议政的启蒙阶段,广东是我的政治学校,培养我参政议政的意识、方式、方法。刚开始很紧张,我的第一次发言,两手都发汗哪。还记得我的第一个提案,华侨返乡如厕难,我就建议广东治理厕所脏乱差问题。 我在广东10年,每次开会,从开幕到闭幕,没请过一次假,尽职是义务与责任。我觉得,无论做什么,商会、社会活动还是参政议政,都是报效祖国的一种方式,我也是带着回报祖国的一种精神参政议政的。 进入全国人大,是周南推荐的 羊城晚报:当年是怎样进入全国人大的? 曾宪梓:1992年我进入全国人大,就想到底是谁推荐我参选全国人大代表的?后来才知道,是时任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的周南。参加广东政协这么多年,我敢说敢做,而且没有私人的意图,周南知道我的人品、人格、理念,就向中央推荐我。 日本右翼分子扬言杀他全家 羊城晚报:您讲话大胆、率直,在香港是出名的,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 曾宪梓:刚好那时,彭定康来香港,提出个“三违反”政改方案,捣乱来了。可没人站出来啊,我又是“新兵”。后来就鼓足勇气,在人大会上讲话,我说彭定康来到香港到底为了什么?是来破坏回归平稳过渡呢,还是来培养将来没有港英时代的接班人?你搞这个小动作不行嘛。我也激动了点,我说要把彭定康赶出香港。回来后,有人告诉我,说明天李鹏总理与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座谈,你把这个发言向总理汇报。 多年来,烧车的、写恐吓信、打恐吓电话的都有,日本右翼分子还扬言要杀我的全家。我这人敢说敢做,敢做就敢当,不怕任何人的讥笑打击! 【从见面的第一刻起,曾宪梓就让记者深深感受到他为人谦逊坦诚的一面。尽管每天要做肾透析,但他的精神很好。走过一遭“鬼门关”,老人对一些事情看得比生命还重。】 “我的生命,属于祖国” 羊城晚报:您多年来一直带病工作。 曾宪梓:我1995年就生病了,肾衰竭12年多了,中央对我很关心,1998年,香港医生已宣布我死刑了,说最多延长三四天的命,中央很关心我,在广东抢救了16天,我生还了。所以说,我的生命不属于我,是属于国家,我必须用我所有的事业,抛弃个人的一切,全心全意贡献国家。 我现在天天要做透析,随时会走的。但我有个坚强的信念,只要有一天,我就乐观对待,就努力工作,我对党对国家、对香港的一切事务,只要能做到的,都尽力去做。 为国家利益战斗到最后一刻 羊城晚报:您是香港唯一的全国人大常委,是否还会连任? 曾宪梓:1993年全国人大换届,周南私下告诉我准备推荐我做常委,我说这不行吧,当政议政我是“新兵”啊,很多工作正在学习。他说:你的胆量、智慧,一定是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第二年当选,我又感动又高兴、又觉光彩,也深感责任重大。 很多人问我,是不是还会连任人大常委?我唯一的表态就是,今生今世为国家的利益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使不在人大工作,在文化、体育、教育其他公益事业,我也可以为国家做贡献嘛。我曾经说过,要做个不是共产党员的共产党人。现在回顾我走过的路,我想可以说一句话了:不枉此生。 【身为亿万富翁,曾宪梓在香港43年竟没上过一次歌舞厅、夜总会,不沾烟酒、不赌博,每餐消费10元,却捐赠了6.3亿元。谈及这些,老人却是轻描淡写。】 带动家人回报祖国 羊城晚报:您在文化、教育、体育等领域的捐赠,最多是教育。 曾宪梓:教育是立国之本啊!1992年我捐资1亿港元,与教育部合作设立了教育基金会。既奖励高等师范院校和教育学院的优秀教师,也奖励优秀大学生,已做了7年。 已资助的一万多学生,现在有的从名牌大学毕业,回到西部投身教育。他们对我说,也要帮助穷苦的孩子读书,我听了很高兴。 羊城晚报:捐这么多钱,您的家人怎么想? 曾宪梓:我现在捐了6.3亿元,800多个项目,我太太非但不反对,她也搞了很多慈善捐赠。我以前说,只要金利来不破产,曾宪梓不死,我就要报效祖国。现在这句话改了,金利来看来不会破产,但我会死的,那就让我的儿子继续做基金会,我对儿子说,你也要学会怎么回报祖国,不能只在口头上,要用你的实际行动来爱你的国家。我把儿子培养成了一个爱国者。 【曾宪梓一生没有和邓小平谋面,他说“这是一生最大的憾事”。这位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在曾宪梓心目中,被像神灵般敬仰。这份厚重的情感,在30年前就已经开始。】 提前大摆宴会,猜中邓公复出 羊城晚报:1977年,邓小平复出,您在香港设宴欢呼,有人说你得到了内幕消息。 曾宪梓:哪里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啊!凑巧估中而已。“四人帮”倒台后,我一直很关注谁会出来领导国家,算来算去,最大机会的就是邓小平同志。但是那个时候,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我估计,当时正在开中央会议,礼拜六大会结束,可能就是宣布邓小平复出的时候。我就大摆宴会,结果下午就接到消息了。 “回归”一刻现场高呼:祖国万岁 羊城晚报:1985年,您又大开“流水宴”。 曾宪梓:那是《中英联合声明》签署后的第一个国庆,我组织宴开136席,1000多名宾客开怀庆祝,从下午4时到晚上10时,我让人反复播放《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唱祖国》等爱国歌曲,热闹啊! 羊城晚报:那个时候(港英时代)你就敢放这样的歌? 曾宪梓:敢,为什么不敢?已经开始回归了,香港是我们的地方。中国人嘛,他们不敢我敢。我这人不怕神、不怕鬼,我怕什么?爱国情怀是可以自由表达的。 羊城晚报:您见证了香港回归历史时刻。 曾宪梓:是啊,回归那一刻非常激动。香港终于回来了,所以我也不顾那么多,在现场就振臂高呼“祖国万岁”。没有邓小平,就没有中国今天的进步和富强,也没有香港的今天。真正伟大的、负责任的政治家,就是在历史重要时期,敢于作出最实事求是、最正确的抉择,勇于对历史和未来交代。邓小平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政治家,我们怀念他。 羊城晚报:香港回归时,您是首批被政府授予大紫荆勋章的香港知名人士。 曾宪梓:7月2日,这是香港勋衔制度中最高的荣誉,授予霍英东、邵逸夫等12人,我是最年轻的。那是我最光荣的时刻,更感到在今后的“一国两制,高度自治”的日子里,我必须尽我所能做好分内工作。
本报记者侯恕望摄 (倩茹/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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