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马旦

　　■文/宋静茹

　　一直以来，我都高度怀疑自己生活在一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人际圈里，每天听不完的儿女情长，道不清的男欢女爱，女友们都马不停蹄地换发型、换口味、换工作、换男友。在这个情场里：舒克可能爱上贝塔，祝英台可能爱上罗密欧，小红帽可能爱上大灰狼，上官宛儿可能爱上阿基米德———反正没有什么不可以———为了爱！

　　爱，且声嘶力竭，且壮怀激烈。也流泪、也流汗、也流血。情场也做战场、也做赌场、也做名利场、也做生死场。姑娘们拼杀得如此英勇奋力，也就难怪众小生寤寐思服，众老生寝食难安。

　　每日不绝于耳的锣鼓点子，难免会想，就算是刀马旦，这武场也总有个尽头吧。

　　文场的到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年前，先是听说星星有了，菡菡嫁了，复又传来更多女友有孕的消息，于是，有奉子成婚的，有借坡下驴的。直到正月十五，先见岳小婶跑来半难为情半是别扭地说，“相过亲了”，复又听洁洁沉吟道，这一年，怎么也要把婚结了。

　　我于是急急地问：结婚干什么用？

　　我的意思是，洁洁这么一个女中豪杰，风风火火多少年，她若是要结婚，早也就结了，何必和大家凑这个热闹呢。

　　洁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知道结婚能有什么用？反正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就得结。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得干什么。

　　我立即联想到，无数青蟹，到了一个时候，被一起放到锅里；到了一个时候，都红了；再到一个时候，都熟了。甭管当初怎么张牙舞爪，怎么佶屈聱牙，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真的很久没有听人谈感情———曾经的才女、美女、魔女、妖女、浪女，转眼间纷纷为人妇为人母，作别欢宴，世界从此太平了。

　　青衣女子，长袖掩面，悠悠地唱一段：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我想那长袖之下，断没有她们的面孔。

　　怎能想象刀马旦放下枪棒，去唱一曲《清平乐》？

　　折腾惯了的人，就算是此刻不在情场里搅和，也少不了在职场、官场、名利场显显身手。哪有省油的灯呢。

　　我所疑虑的在于：除却火候这层皮，真相大概是，姑娘们已经或者将要老了，又有新的才人出来折腾江山和男人们了。

　　当然刀马旦们一定不会承认这一点，此刻她们一定在别的舞台上使枪弄棒，以一当十。她们的敌人里面当然也包括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