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无度

　　■文/于是

　　又有两位年近50的前辈被宣判得了恶性眼疾。病情都发展得很快，不但势不可挡，还都不可逆转。前辈们带着慌张和忧郁，匆忙地开始习惯半明半暗的世界，乃至不久之后注定要来临的全面黑暗。虽说职业病是个老生常谈的名词，但事故降临在眼前，真的是触目惊心。

　　前阵子我追着看美国剧《豪斯医生》，那个刀子嘴的怪医之所以能治好疑难杂症，靠的是拿病人当小白鼠、拿药物当投石问路的利器。诊断就如侦探，而罪犯无处不在，手法诡计多端。看这部片子的时候，通常是在夜里，我独自一人会看得突然激动，突然沮丧，又突然被刻薄但智慧的豪斯逗乐———若是没有这些精辟可笑的言论，这部戏几乎与惊悚犯罪片无异，会让人丧失对安全感的把握。好比美国大片看多了，总觉得会在纽约街头遭遇点枪战才算正常。

　　豪斯医生处理的病症尚且都算是普通意义上的“病症”，病毒、细菌、肿瘤、癌症、血栓、基因……所以，没有机会探讨在侵蚀我们现代生活的真正黑手。依我看，唯一对电磁、辐射、用眼过度感冒的人群，只有孕妇。为了孩子的健康，她们不惜放弃电脑，减少咖啡因，连手机都懒得打，可其实呢，孩子会比我们这一代变本加厉地挥霍身体，为了应运网络时代、FLAT世界的迅猛发展，对胚胎的严谨保护只是为了避免畸形儿，可普天下都是潜在的畸形人，这又如何了得。据说，现代人得顽症的年龄要比上几代人早得多，若画出图谱挂出来，会不会让忙碌不堪的都市人放慢速度呢。绝不可能。

　　有一次，我朋友去看中医，想要调养，医生把脉之后，说，你日夜颠倒，经常熬夜，身体最佳休息时间就是夜里十一点到凌晨四点，结果你都在工作，身体要做的事情都做不成，当然就不好了。我朋友嬉皮笑脸地答：我和身体打过招呼了，调成夜班已经很多年。医生拉下脸来，训斥道：不给你开药，回家睡觉去吧。

　　身体是不是听我们的调度？不好说，我们都太以为自己是身体的资本家了，作威作福克扣剩余价值，万一身体忍气吞声加班多年，揭竿而起闹个暴动也很符合历史规则，换成经济理论，那就该是泡沫崩盘了。

　　就说我追着看《豪斯医生》这件事吧，仔细回想起来实在就是典型例子。一口气看五个小时、甚或八个小时的电视屏幕，或是电脑屏幕，若要医生说起来无论如何都是错的了。但我依然还是这样看了。说到底，所谓的度，很难是纯粹自我的标尺。生活之所以有快乐，大概偶尔是需要过度挥霍；渐渐的，所谓的“度”便不断动摇，被世界铺天盖地的诱惑、压力拉抻到极点，被普天下人共同的过度催促着，乃至以此竞争，最终，只有疾病才如霹雷轰顶，把那根名为“度”的疲惫的橡皮筋弹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