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条生命拷问非法营运

　　昨日凌晨零时40分，一辆从泸州市泸县开往陕西西安的大客车，在陕西汉中境内316国道坠入褒河水库。造成车上36人中25人死亡，11人受伤。本报记者第一时间赶往现场调查采访，据初步判断，事故是由于下雨路面湿滑，驾驶员超速行驶和疲劳驾驶，临危又采取了不恰当的措施造成的。

　　车祸现场

　　打工路上夫妻永别

　　昨日下午5时30分，记者赶到发生事故的316国道褒河镇老丈沟路段。道路右边是峭壁，左侧是高约10米的悬崖，悬崖下面则是深十多米的褒河水库。316国道老丈沟路段仅两条车道，由于依山走势而建，连续急弯特别多。

　　事故发生后，当地交警已经暂时封闭了附近入口，堵在这一路段的车长达10多公里。

　　发生事故的是一辆车牌为陕AA6568的金龙大客车，属于西安友谊旅游汽车公司。记者在事故现场看到，道路左边的6个防撞水泥墩已被撞掉，留下长约20米的缺口。

　　大巴车准载33人。加上乘客带的3名小孩，车上共有36人，大多是夫妻结伴打工。事故发生后，只有11名幸存者，其中包括1名只有1岁半的小男孩，1名22岁的女孩和9名成年男子。幸存者们说，身体的伤都不很重，心里的伤却永远也无法弥补了。他们几乎都遭遇了夫妻诀别，母子分离。

　　记者赶到现场时，11名幸存者已经在褒河镇的汉江职工医院接受治疗，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大巴车也被打捞上岸。据介绍，到下午5时30分，营救人员已经打捞了23具尸体，还有一名妇女和小孩的尸体没有找到。

　　悲情讲述

　　幸存者陈帮国

　　刚喊开慢点车子就坠崖

　　陈帮国和王波都是牛滩镇人，两人相约到西安打工。他们通过一名叫陈登富（音）的男子购买了车票搭乘了这辆车，每张票300元。陈帮国坐在第四排右侧靠近过道的位置。“事故发生前大约两分钟，我发现车子速度很快，有些害怕，就朝司机大喊‘开慢点’！驾驶员是个小伙子，他根本不理会，也没有减速。两分钟后，就出事了。”车翻到水里后，他曾试图撞开玻璃，却没有成功，于是一下子慌了。“我也记不得当时咋逃出来的了，只知道拼命乱抓，结果从车前窗爬了出来。”他和王波都带着自己的妻子一起出门，不幸双双夫妻永别。

　　幸存者龙代林

　　我爬上了岸却和男友永别

　　泸州市纳溪区的龙代林今年22岁，是11名幸存者中唯一的一名女性。“我和男友坐在司机背后第三排，当时我正在睡觉。”她告诉记者，“隐约间听见有人大喊‘开慢点’！我刚睁开眼睛，车子就冲下悬崖了。”龙小姐记得自己在车里碰撞了几下后就沉入了水底。“我在水里沉了一会儿后，摸到了一根树枝，我就顺着树枝爬了出来。”但是，她的男友伍洪宾却没浮出水面。

　　“我爬上岸后，又冷又怕，一直大声喊救命，却没人理我。”她说，“待稍微平静一点后，看到还有其他人陆续爬上岸，都在往路上爬，我就跟在他们后面，爬回了路面。”

　　幸存者唐德昌

　　媳妇救了娃自己却走了

　　泸州人唐德昌带着妻子、儿子以及两名民工去西安打工，坐在这辆车的最后一排。“事故发生前两三分钟的时候，我发现车速很快，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正想喊的时候，车子就撞上了水泥墩，随后翻下了悬崖。”唐德昌坐在病床上向记者回忆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车子冲下悬崖的时候，媳妇朝我大喊了一声‘抓住娃！’我的左手刚抓住娃的手，车子就在坡上翻了一个滚。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淹到了大腿。可能是车窗被撞松了，我用右手向外一掌推开了玻璃，逃出车窗后，赶紧把娃举到右手，然后拼命往岸边游。”唐德昌哭着说，“我拼命把娃往上举着，好几次差点沉下去了，那时候只觉得岸边好远啊！”

　　唐德昌举着孩子游到岸边时，大巴车已经沉入水里了。“她没逃出来，肯定没救了，我一下子觉得筋疲力尽。水里很冷，我和娃都冷得发抖。我抱着娃在岸边歇了十来分钟后，摸索着沿悬崖爬到了路面……”

　　他的儿子才1岁半。“娃还不太会说话，以前只会偶尔叫一声爸爸，但昨晚他醒来后，却一直叫妈妈……”

　　紧急救援

　　货车司机大衣温暖孩子

　　距离事故现场约300米的另一个弯道处，有一家名叫“龙泉山庄”的农家乐。两名服务员张健龙、南志军听到了大巴车撞上水泥墩和翻滚落水的声音。听到凄惨的呼救声后，他们和老板李国民一道打着手电筒赶到现场。

　　大巴车的两名司机也幸存下来，他们试图拦一辆过往车求救，但过了十多辆车都没有一辆车停下。最后，几名幸存者手拉手站到了路中央，将一辆川A牌照的货车拦了下来。货车司机帮助他们拨打了122报警。

　　唐德昌爬回到路面后，孩子已经冷得哇哇直叫，他向货车司机请求帮助：“你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啊？我的孩子冷得受不了了！”货车司机一看孩子，二话没说从驾驶室拖出一件军绿色的大衣递给了唐德昌。“我用衣服把孩子包起来后，他就不哭了。他是冷啊！”唐德昌说，当时由于惊慌，没有注意看车牌，也没有向司机询问名字和联系方式。记者注意到，他把恩人的军大衣折得整整齐齐地放在病床头！

　　汉中市警方接到报警后，很快通知了相关部门赶到现场救援。据介绍，汉中市政府组织了9个救援组，来进行救援和安排善后事宜。下午6时，泸州市副市长李继郁也带人赶到了现场，并到医院看望了11名幸存者。

　　本报调查

　　客车入陕交警检查后放行

　　记者在前往陕西途中注意到，客运车辆从四川进入陕西后，都会在陕西交警设置的第一个值勤点黄坝驿中队进行登记，交警会对车辆状况进行调查。据值勤点民警张汉林介绍，他们对陕AA6568进行了检查登记，没有发现异常状况。目前，当地交警已对肇事车的两名司机进行调查。据初步判断，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车速过快，下雨路面湿滑，驾驶员临危采取了不恰当的措施。

　　本报特派记者李东阳刘陈平汉中摄影报道

　　肇事客车系非法营运

　　泸州民工罹难陕西汉中的消息，昨日一大早在酒城引起强烈震撼。泸州市副市长李继郁等组成的事故善后领导小组，先后驱车奔赴陕西，为遇难泸州民工展开维权和善后行动。

　　出事车是“打野车”

　　据泸州市运管处客运科长陈志君介绍，得知泸县民工在陕西汉中罹难的消息后，运管部门立即对泸县、江阳区和龙马潭区辖区内的所有客运车站进行紧急拉网式调查，发现肇事金龙牌大客“陕AA6568”并非注册在案的客运班车，泸州各车站未售过此车一张车票，没有此车进出各车站的任何记录，各地运政部门也从未向此车签发过包车或加班车线路牌手续———一切证据表明，肇事大客“陕AA6568”是一辆非法参与客运的“打野车”。

　　打野车长期拉客

　　据了解，肇事车是从泸县牛滩镇出发的。记者在牛滩镇调查时，泸州现代运业牛滩售票代办点工作人员称，前日中午确有一辆陕西大客在此组客，但代办点没有出售过陕西方向一张车票。一名摩的司机则称，前日中午，那辆陕西客车停在棉纺厂附近装人，好像没有线路牌，挂的是包车牌。“中午1点过，那辆陕西大客停在路边，有辆本地依维柯车拉了一车人来。”得知昨日凌晨陕AA6568在陕西汉中出事时，一位姓师的民工大吃一惊：“幸好我有事没走成！”

　　据称，这辆陕西大客经常出入牛滩载客，大家对它印象很深。

　　票串串帮打野车拉客

　　据幸存者王波和唐德昌介绍，前日上午，泸州王氏客运车站一名姓王的票串串，给王波打来电话称已在王氏车站为他们四人买好到西安的车票，每人300元。王波便电话邀约陈帮国夫妇，准备到王氏车站乘车。突然，票串串王某又打来电话，说别到车站来了，直接到牛滩等到车就是。“陕西大客在牛滩一共上了5个人，我与妻子及陈帮国夫妇在牛滩上车时，车上只剩下我们5人的位子。”

　　幸存者唐德昌则介绍说，前日上午，他在王氏客运中心等车时，一名孕妇票串串对他说，车站已没有到西安的车票，要想到西安，就交300元钱给她。“我是从王氏车站坐一辆中巴车来到牛滩上那辆陕西大客的。车上除泸州人外，还有部分泸州周边城市的民工。”记者杨元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