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的技巧

　　■文/朱光

　　参加了一个国际交流活动，与银行家、国企骨干、律师、大学校长、经纪人、艺术家等一群精英在国外过上了半个月的集体生活。在此之前，团队中的大部分人彼此之间都不认识。

　　隔行如隔山，与银行家在等飞机的时候有这么一番对话，让我重新审视有关闲聊的技巧。这位银行家服务的企业在全球500强排名中位列前20名，他本人在银行中也位高权重。出于记者本能的好奇心，开始与他搭讪。彼此陌生，无从交谈，就从工作开始吧。我问他银行是否有很多种，他具体是做什么业务的。他回答了近5分钟有关银行行业是如何从幕后推动社会发展的作用，却还是没说他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不是我的问题太大而无当了？于是，我转而问他的生活经历，当初怎么会选择这个行业。他从中学数学成绩出类拔萃说起，表示那个年代凡是优等生择名校的总体趋势就是进考分最高的世界经济、国际贸易之类的专业。那么，你的个人爱好是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问题你问到点子上了，在十几岁读大学的时候我们经常讨论这个哲学命题……”哲学命题？我觉得我只是提了一个十分轻松愉快的闲聊话题。然后，他又花了5分钟表示十几年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整理思路，结论是“在大学毕业后你还在想这类问题，你很单纯。”我回答：“到40岁还不知道自己的爱好，你很可怜。”不过，我们就一点达成共识，我们完全是两种人。

　　在凌晨5点之际，银行家的香港同事辗转打通了他的宾馆电话。在托斯卡纳的阳光下，银行家困倦得在公园长椅上睡着了。在每晚5点，他开始对着牛排胃痛，并解释说自己工作繁忙到从未有时间好好吃一顿饭。我说：“Youarewhatyoueat.”随后，在整个旅程中，这位智商的确高超、说话实在精妙的杰出青年，随时想找机会证明自己有爱好、懂生活。这全都怪我的闲聊话题太“哲学”。还是大学校长看得中肯，要像银行家那么成功必须神经紧张，不可能拥有轻松惬意的个人时间，不过我的提问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质量。

　　提问与回答，是记者工作的第一步。在最短时间内通过提问切入事件核心，是评价记者能力的重要指标。不过，我从没想到“个人爱好”这类已经列入明星简介的项目会成为银行家的哲学命题。我只是设想，电影、音乐、阅读、旅游，甚至收藏、高尔夫，随便挑个能令对方兴奋的话题开始聊起。无意中，我却问到了银行家的要害。

　　在彼此陌生却必须显得互相熟悉的场合中，只有调侃才是最佳的闲聊方式。言之无物，却必须生动有趣，也是一项脑力活动。比如与外国人一起午餐时问对方：“你猜，我们中间年纪最轻的男生与女生分别是？”无论猜的是谁，都要问对方一番理由。无论理由是什么，都能引发进一步猜测。闲聊不重结论，只是要尽量延宕充满乐趣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