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渗透文化呼唤道德自觉

　　今年3月份，人民网文化频道转载了美国《纽约时报》的一篇文化报道——《软性色情照片渗透中国主流媒体》。这似乎是一篇普通的文化消息，未能引起更多的文化媒体的关注，但这个文化报道的内容，所涉及的当今我们文化中的某种趣味，某种发展倾向，却是不能不留意的……

　　自以性感歌手碧昂斯为封面人物的《体育画报》泳装特刊在中国第一次上市以来，市场竞争已白热化。中国读者已阅读过2月刊的《男人装》杂志，封面上身着白色紧身连衣裤的中国某女歌手展示着身体的每寸肌肤。在性仍非公开话题的中国，这些图片不仅具有极强刺激性，也标志着性开始渗透进主流媒体……同是3月，《国际先驱导报》有一篇特约撰稿《“下流文化”成新宠，北京女白领恋上“钢管舞”》。“钢管舞”自出现之日始，便带上了“亦正亦邪”的双重特点：一方面它有助于女性减肥塑身；但另一方面， 钢管舞却是欧美夜总会文化最“声名显赫”的代表，舞娘通常衣着暴露，不断抚弄着一根钢管，透过挑逗的眼神、火辣的舞蹈动作向观看者不断进行着暗示。可以说，在它被解读为一项健身运动之前，钢管舞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生活从来就是文化的现实载体，京城白领的生活所透露出来的文化趣味，焦点又一次集中在“色情”上面……

　　这两件文化事件，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但如果从一个社会的文化伦理道德的角度去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两个文化事件，却有着一种内在的联系，这就是在这两个文化事件中，不管是一种文化现象也好，一种文化趣味也好，都牵涉到了色情、性或者欲望这些内容……这些问题，已经反映出我们的文化出了问题，这就是一种色情的、不正常的、纵欲的、享乐主义的思想、情绪和趣味，乃至文化倾向，正在逐渐地侵袭和浸染我们的主流文化。

　　“色情” 是文化中的一种存在

　　“色情”，其实是人类文化艺术中存在的老问题了。托尔斯泰在《什么是艺术？》中曾经指出，“色情，也就是说，不仅所有的人，而且是所有的动物都具有的那种最低级的感情。”这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我们，“色情”这种人类情欲的原始的、低级的特性，而且，托尔斯泰进一步指出，色情因素是不断侵入人类的文化艺术领域的。

　　西方文化批评家也曾指出：色情，是最粗俗的也是最兽性的，文化中的色情也好，文艺中的色情也好，与性的刺激和道德上的下流有关。如果一个社会接受了色情文化，经过一个时期之后，这个社会将变得没有人性，没有爱。特别是在当代，在商业和技术越来越成为社会价值的决定因素的发展中，文化本身出现了混乱的状态，这种文化的功能已经堕入到没有原则和道德可言，人们的精神信仰被颠覆，昔日的道德体系和内在价值已经荡然无存，人分裂的状态中肉体愈加占了决定的地位，这正像雅斯贝尔斯所说，“它们像海上女妖的歌声一样，向我们发出富有诱惑力的召唤，在我们耳边回响：‘从有意识回复到肉体、世俗和信仰的无意识状态吧，从精神性、历史性和确定性的人回复到其反面吧’。”于是，“色情”，人的这种原始情欲和低级情感，便有了宣泄和泛滥的土壤和机会，而一些文化的表现形式，越来越呈现出浸染着这个欲望社会的色彩……

　　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索罗金，对西方社会的文化发展有着深刻的洞察力和批判精神：如果一个社会的文化中，色情的、性的内容趋势长期发展下去，不仅一个人的人格系统、行为模式会受到色情和性的支配，即使文化结构也会受到它的渲染。在文学方面，世俗化的脚步走得飞快，许多文学把反常的人物——妓女、情妇等作为题材。流行音乐更趋暴露性和诱惑性。在电影文化中常常呈现的是最原始的情欲图像。在广告方面，性的诱惑已成为一种“必须”了，几乎所有的广告都有美女，以此来引起消费者的兴趣和欲望。

　　国内的一些文化批评家指出，20世纪90年代以来，因为文化中道德批判原则的弱化和消解，正如匈牙利现代文艺批评家卢卡契所抨击的那样，崇高的精神力量让位于本能，躯体越来越支配头脑，“把人变成一堆不成形的生物，或是由松散的不受约束的团体所构成的一条没有河岸的河流，而最终为的是把人所具有的心理上和道德上的任何一种限定、任何一种方向和任何一种固定都剥夺掉了。这样，爱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情欲，情欲就变成了纯粹的性欲，而最终这种性欲甚至堕落为一种地道的生殖器崇拜”。这种没落的文化现象，也在现今的中国文坛出现了，有些作家甘心降落到“下半身写作”，身体与灵魂发生了“断裂”，涌动着“从肉身开始，到肉身结束”式的“动物凶猛”……

　　道德自觉 刻不容缓

　　弗洛伊德在一封致爱因斯坦的信中，曾谈到文化“是对本能冲动的一种约束”。实际上，这是说文化应该具有道德自觉。

　　文化的重要特点，就在于它的道德观念和审美观念；文化没有了道德、审美观念，就丧失了它存在的理由。一个人如不崇尚伟大、高尚的文化，也依旧只是具有人形的禽兽。一个民族，如果缺失了文化的道德自觉，不仅文化变得毫无益处，更重要的是失去了灵魂；失去了灵魂的民族，何谈生存和发展的希望？

　　林清玄有一篇《文化的盲点》。他说：所谓“盲点”，原是生理学的名词，意指人在眼睛的网膜上有一处不能发生视觉的地方，眼睛再好的人也同样有“盲点”。“盲点”也可以扩大用来解释一些文化的现象，每一个文化即使再完整，也不能免除盲点，而且，盲点时常发生在文化转型的关键时期，它的点虽小，却经常能左右文化走向兴盛或衰败的道路。一个成熟的文化也不可能完美，它总有不可避免的“盲点”。但是，文化的盲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文化陷进了盲点之后缺乏自觉的力量，这种“自觉”就是叔本华所说的“认识力”，不论东西方的思想家都一再地提出“自觉”对社会、个人、文化，以及文明演进的重要意义……

　　这对我们如何看待我们文化中的“色情”的倾向，有很多启示。文化中的“色情”，实际上，是我们文化发展中的一个盲点。认识到这种“盲点”，或免除这种“盲点”，实际上就是要在这个欲望社会里，使我们这个社会更加富有人性化、人文化，更加充满了爱，减少或避免对公众的健康精神、社会道德感造成明显的现实威胁，使我们的文化不会因为“色情”的侵扰和伤害而变质、变“味”，使我们更加具有健全的文化精神。

　　最近，公安部、宣传部、教育部、信息产业部、文化部、国家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国务院新闻办、银监会、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联合行动，从今年4月开始，在全国组织开展为期半年的打击网络淫秽色情专项行动。长期以来，许多色情网站猖獗，以极其不健康的手段污染着网络文化空间。目前互联网上色情网页已经超过3.8亿个。网络上的色情网站和色情游戏带来了多少悲情故事？

　　“完美性和腐败性均等地包含在人之中，唯有人决定着道路是朝着完美性拓展还是向着腐败性延伸。”这其实也就是我们文化命运和前途的抉择——只有道德自觉，我们的文化才能编织出最美的风景。

　　今年4月初， 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明确指出，要进一步推动抵制低俗之风专项行动，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和谐文化，为人民群众提供健康高雅、丰富多彩的广播影视节目，提高节目质量和创新节目形式，以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俱佳的优秀作品吸引人，不能靠低俗、庸俗迎合少数人的低级趣味而使低俗之风蔓延……

　　文化管理部门已经指出了当前影视文化领域中已存在低俗之风蔓延的问题，我们如果扩大一下文化批评审视的视野，就会发现我们文化中已经存在比那些低俗、庸俗更加严重的某些“色情”、“下流”的倾向，这更需引起我们高度的重视和警惕。

　　袁跃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