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东正教的分合之路

　　■天下观察

　　□本报特约撰稿 石墨 发自莫斯科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分离之后，俄罗斯东正教“红”“白”两派终于合而为一。

　　5月17日，东正教全俄大牧首阿列克谢二世与流亡海外的东正教都主教拉夫里在俄罗斯最大的救世主大教堂共同主持了回归庆典。

　　在半数国民都是东正教徒的俄罗斯，这一天，人们已经等了太久。一周前从希腊特地赶到莫斯科参加合并仪式的涅拉维茨基激动地告诉记者：“对已经多年流散在国外的东正教徒来说，此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应俄罗斯人民的要求”

　　从宗教观点来看，每一次合并都会被看作是在完成耶稣的遗训。不过，阿列克谢二世18日在接受俄罗斯《劳动报》采访时，更突出强调：俄罗斯东正教合并是应俄罗斯人民的要求。

　　15年前，教会在这个国家恢复了生气。许多俄罗斯人重返东正教门墙，大大小小的教堂一时间门庭若市。

　　人们需要从苏联解体的巨大震撼中拯救自己，人们需要从巨大的失落中找到救赎，于是俄罗斯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东正教。那个自1589年开始，就变成这个民族一部分的信仰。

　　不过，流亡在外的东正教徒依然记得90年来分离的痛苦。正是因为这段痛苦的回忆，此次东正教合并经历了近十年的酝酿、反复。

　　据阿列克谢二世介绍，俄罗斯东正教会在2003年正式提出了联合的倡议。他们指出，东正教会分离是由时代造成的。现在意识形态分歧不存在了，东正教国内外教会理当合并。俄罗斯总统普京更是一力促成此次海外教派“回家”。当他还是代总统时，就在庆祝耶稣诞生2000年之际向俄东正教会发出贺信，称东正教在俄历史及现实中起着“独特作用”，表明了俄罗斯政府的态度。

　　在俄罗斯教会与海外教会关系进展缓慢时，普京又积极在其中穿针引线。他多次利用出访机会拜访拉夫里都主教，担当信使，直至促成海外东正教代表团2004年访问俄罗斯。

　　尽管关于分裂的传言始终存在，但阿列克谢二世终于没有让传言在他那里成真，反而实现了合并。

　　俄罗斯人有理由激动，不仅仅因为他们终于从前苏联遗留的腐败、勒索、有组织犯罪之中，从俄罗斯转型的失落、彷徨与无助之中，重新找到精神家园。对于俄罗斯国家来说，属于旧时代的一页被彻底翻过去了。

　　正如俄罗斯国家杜马社会联合和宗教机构委员会副主席丘耶夫所说的，合并对俄罗斯人民具有更大的精神意义———不仅可以消除那些曾经存在的对立性和复杂性，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获得了新生力量。

　　俄罗斯与东正教

　　上周末，全俄民意调查中心公布的一份民调显示，有63％的俄罗斯人认为自己是东正教信徒，另有12％的人相信上帝，但不具体信奉某个教派。从这个比例可以看出，东正教几乎就是整个俄罗斯民族的信仰和生活方式。

　　东正教是与天主教、新教并立的基督教三大教派，在出现时间上则介于两者之间。不过，它与天主教为了基督教的正统的争夺也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以至于非要在名字中加个“正”字，表明身份。

　　对于外人来说，区分东正教徒与天主教徒并不太难。东正教徒划十字最后“归到心”，而天主教徒却是“从心里出来”。至于东正教与俄罗斯的渊源，俄罗斯的历史教科书是这样记载的：

　　弗拉基米尔大公时期，俄罗斯与拜占庭商贸往来频繁，曾有许多国家的使节前来游说大公皈依自己的宗教。为了弄清该信哪个，大公派人到各地考察。结果，富丽堂皇、宗教礼仪隆重而华美的拜占庭东正教堂吸引了大公。公元988年，俄罗斯大公应拜占庭皇帝之请出兵平定叛乱，进而提兵进攻拜占庭要求封赏，条件之一是迎娶皇帝的妹妹。皇帝提出“公主不能嫁给异教徒，俄罗斯大公必须皈依东正教”。于是，早有此意的大公便带领全体国民皈依东正教。拜占庭帝国灭亡后，俄罗斯于1589年取得自主地位，建立牧首区。至此，俄罗斯东正教形成。

　　东正教在俄罗斯盛极一时。但在最后几位沙皇的统治时期，东正教受到世俗权力很大限制。直到1917年才选出新的都主教，恢复中断多时的东正教体制。但还没来得及重整，便又迎头遭遇“布尔什维克”。

　　对于1917年夺取政权的布尔什维克党人来说，东正教是意识形态的反对者。所以，宗教被甄别。据俄联邦安全局提供的资料显示，仅仅在1937年8月8日－1938年10月19日就有20765人被杀。苏联政府1921－1922年还要求上缴全部神器，从而导致教会和新政权之间发生严重的冲突和对立。到二战以前，教会体系几乎被彻底消灭。

　　俄罗斯新闻社观察家科拉廖夫指出，布尔什维克胜利后，苏联大地反对传教士和教堂的混乱局面迫使部分僧侣逃往国外，俄罗斯东正教就此分裂：在海外的被称为“白色东正教”，国内的称为“红色东正教”，尤其是当本土东正教1927年正式承认苏共政权后，双方的对立达到顶峰。尽管斯大林后来部分恢复了被破坏的东正教机制，但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也只有几百座教堂可以做礼拜。

　　重新把俄罗斯建立在宗教上

　　在上千年的历史中，东正教与俄罗斯精神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俄罗斯命运的影响更不能忽视。今天的俄罗斯正需要它来振奋民族精神。

　　东正教曾在俄罗斯统一、抵抗外敌侵略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尤其是在对蒙古的库里科夫决战以及卫国战争的胜利中。东正教最突出的特点之一是政教合一，它构成旧俄时期专制的基础。转轨时期，俄罗斯执政者也积极扶持东正教会。应该说，苏联前总统戈尔巴乔夫对重振东正教有很大推动作用。苏联1990年10月通过了《信仰自由和宗教组织法》、《宗教自由法》，东正教开始重登政治舞台。

　　1990年6月8日，阿列克谢二世被选为莫斯科和全俄东正教大牧首，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与其建立了亲密的关系。阿列克谢二世每年的生日，叶利钦都会前去看望。而教会也投桃报李，叶利钦竞选，阿列克谢也会号召教徒投叶利钦的票。

　　“虔敬上帝、热爱和平、对人博爱、宽容与随和”是东正教的基本理念。而对于国家曾经处于崩溃边缘的俄罗斯而言，东正教的复苏恰逢其时。目前，东正教会已经恢复了在

医院、敬老院、军队和监狱中从事宗教活动的功能。针对俄罗斯人口锐减的现象，东正教会强调婚姻和家庭稳固的神圣性，呼吁国家大力扶持多子女家庭。东正教还呼吁教徒同各种恶势力作斗争。这对于俄罗斯遏止犯罪、净化社会空气以及摆脱人口危机等，均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截止到目前，俄罗斯东正教会在国外已经拥有13个牧首，320个教区和20座分别位于美国、

澳大利亚、奥地利、德国和南非等地的教堂。他们还积极向国外派驻教会人士，将俄罗斯东正教向世界各地传播。

　　今天的俄罗斯，东正教开始真正复兴，神职人员的地位也开始提高，人们又重新开始到教堂去寻找精神安慰。普京也坦陈“东正教会是俄罗斯社会的重要支柱”。

　　救世主大教堂记载了东正教的沧桑，上个世纪40年代它差点变成斯大林的400米高楼，赫鲁晓夫把它变成了俄罗斯最大的游泳池，如今它终于又屹立在了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旁。

　　

　　重建后的俄罗斯米迦勒大教堂，如今东正教堂已遍布俄罗斯各地。

　　CFP／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