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庚:对干部有更多选择余地 反对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7月16日14:39 金羊网-羊城晚报

  他的观念为蛇口点燃激情岁月,一个个突破铸就了“蛇口模式”

  本报记者林丹

  ◎竖起“时间就是金钱”的牌子曾被视为大逆不道

  ◎让资本家投资赚钱,有人说“辛苦打下的江山,一个早上给卖出去了”

  ◎“姓资”“姓社”大论战,羊城晚报发表系列文章支持改革,火山口上的袁庚心平气和:国内许多同志是出自好意

  ◎“民主选举和信任投票”轰动全国,341人未投袁庚的信任票

  ◎袁庚说,上材料的青年要加以保护,不许在蛇口以言治罪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采访袁庚了,总觉得他的大脑比他的年龄年轻许多。当年,正是他的新观念,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波,将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推到了蛇口。

  袁庚曾对我说:“蛇口连山在内不过十多平方公里,对于960万平方公里和十多亿人口来说,是九牛一毛。如果着眼于它每年创造多少经济价值,何足挂齿,如果把它看成一根试管,也许会引人关注。”显然,与办蛇口工业区的初衷相比,袁庚想得更深。

  第一笔生意让袁庚体验“时间就是金钱”

  1979年,袁庚在蛇口的荒滩上开拓第一个工业区时,手中只有香港汇丰银行借给他的5000万港元。在当时“既无内债又无外债”的传统经济模式中,袁庚不仅借了外债,还划了一块地盘,搞工业区让“资本家”投资赚钱,被传统观念视为“另类”。国内最经典的阻力就是一句话:“辛苦打下的江山,给你们一个早上卖出去了。”

  更“大逆不道”的是,袁庚竟在蛇口港当眼处竖起一块牌:“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袁庚对记者说过标语牌背后的故事。

  这是袁庚成为招商局第29代掌门人后做的第一笔生意。买卖敲定时刚好是周五。招商局原想下班前交支票,然后一起吃饭,对方却坚持要下午2时之前。双方签字交钱,对方匆匆下楼直奔银行。袁庚说:“周六、周日两天银行不开门,如果不在周五下午3时之前将支票递进银行,就要损失2000万元3天的存款利息。而在招商局,支票在家过夜是常事。”

  蛇口工业区第一批基础设施建设的重头戏是600米的顺岸码头工程。开头两个月,工程进展缓慢。工程处实施了定额超产奖励,工程最后提前交付使用。由于效率提高,工人为国家多创产值130万元。袁庚说:“‘时间就是金钱’不是没有道理,这句话也不是我的发明,古人讲‘一寸光阴一寸金’,说得比我还厉害,时间重于金钱!”

  就是特区这许多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引发了特区“姓资”“姓社”的大论战。在此期间,羊城晚报发表了一系列文章,支持特区的改革。坐在火山口上的袁庚对这场论战倒是心平气和,他说:“国内许多同志对特区的情况很不了解,听信了很多不确切的,不真实的信息,提出了一个‘新租界论’,我只能这样说,他们是出自好意。”20多年过去,特区趟出了一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路已是不争的事实。

  

袁庚:对干部有更多选择余地 反对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蛇口报纸指名道姓批评,袁庚反而推荐

  1983年,袁庚又一个“冒险尝试”轰动全国———民主选举和信任投票。由于蛇口工业区管委会扮演着既是企业又是政府的角色,袁庚似是打了一个“准政府选举”的擦边球。本报记者亲历了这一过程。如今再与袁庚说起这事,袁庚还是那句口头禅:“在这个‘山崖海角’做一个试验,哪怕试坏了,也无碍大局。”

  那年,蛇口试行无记名投票选举领导班子,并且规定两年选举一次,一年投一次信任票。候选人要发表施政设想,公开答辩,接受群众质询。这是人事禁区的突破。袁庚谈到:“经济改革必然会深入到上层建筑领域。首先是把干部置于群众的监督之下,改变过去那种‘官不畏民,民畏官’的坏风气,防止干部以权谋私。”

  1986年的信任投票,有341人未投袁庚的信任票。这事当年被蛇口人称为“四月地震”。袁庚却很高兴:“有人说我是‘蛇口权威’,那么‘权威’正面临一场严峻的挑战。这说明蛇口人在民主风气的熏陶下,对自己的干部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反对袁庚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这真是一件大好事。”

  1985年春,一篇署名“甄明妮”的文章刊登在《蛇口通讯》上,指名道姓批评袁庚。袁庚在文章出版前看过,并主张“一字不改地发表”。他还在许多场合推荐这篇文章。

  几次采访袁庚,他说:“蛇口的使命就是要探索一条改革的路子,要让人们逐步习惯公开批评,造成一种民主的空气。当然,这个试验要有控制、有步骤,逐步深入和扩大。群众有意见就让他公开讲,只要不是造谣中伤,就应当欢迎。”这就是袁庚,他的观念大大超前于那个时代。

  蛇口要让不同观点充分发表,释放人的能量

  19年后再看“蛇口风波”,今天当然不会发生,可那时却引起了轩然大波。1988年1月13日晚,李燕杰、曲啸、彭清一三名青年教育专家与蛇口青年的座谈演变成了一次观念大冲撞:创业与淘金;个人价值与群体价值;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如何对待青年人的自主意识。

  事后有人整理了材料上报,可能会被打击报复的阴影笼罩在蛇口。这场风波也波及到了袁庚,有人认为他在搞“资产阶级自由化”。袁庚说:“既然是座谈会,就大家都可以谈。我非常赞赏这句话:‘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发表不同意见的权利。’对那些上了材料的青年人我们一定要加以保护,即使他的发言有什么不妥,也决不允许在蛇口发生以言治罪的事情。”

  如今回过头来再看“蛇口风波”,袁庚仍然说:“思想敏锐、热烈争论的民主气氛是一种高境界的享受。一旦不同意见‘消失’,社会将变成一潭死水。蛇口就是要创造一种制度环境,让不同观点、思想充分发表,从而把人的能量充分释放出来。”

  袁庚的观念为蛇口带来了激情岁月。一个个的观念突破铸就了“蛇口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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