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死亡的猫

　　这是真的吗？《新英格兰医学》发表的这则案例在科学界引起争议——

　　预知死亡的猫

　　□姬十三

　　在两年时间里，一只名叫奥斯卡的猫以其特有的方式预示了25位病人的死去，从不出错，也从不遗漏

　　在许多文化中，黑猫被视为一种不祥的征兆。这当然是一种迷信。但是在上周，随着一只小猫的出现，科学界也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关于猫预言死亡的故事。

　　7月26日出版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发美国布朗大学医学院助理教授杜莎(David Dosa)的文章，描述了一只名叫奥斯卡的小猫的奇异行为。奥斯卡并非黑猫，而是黑白相间，很小就被美国罗得岛州的一家看护和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收养，寄居在病房区里，与老年痴呆症患者同住在三楼。在这里，奥斯卡也有其他伙伴，一只猫和两只狗。但是奥斯卡与众不同。

　　“富于同情心的医护行为”

　　奥斯卡不喜欢与人亲近，当人要接近它的时候，奥斯卡就“嘶嘶叫”。杜莎觉得，甚至可以说“它对人很不友好”，因为他曾差点被它咬过。“只有在你试图用食物巴结它的时候，它才肯理你”。但是在有一种情况下，奥斯卡变得温驯亲近——当病人即将死去。

　　它每日在疗养院里，漠然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有时，它会蹿进房间，打量病人，甚至跳上病床，似乎在端详眼前的病人，又似乎在嗅着点什么。大多数时候，它显得并无耐心，隔一会儿就匆匆离去，护士们和病人早已习惯了它的做派。但是，若它在病床上久久停留，或者干脆温顺地蜷缩起来，护士们就开始紧张。她们尽快召集病人家属，甚至，神父也会被匆忙召唤过来。

　　他们都认定奥斯卡的行为预示着这个病人即将告别人世——在被收养的2年间，奥斯卡已经以这种方式见证了25位生者的离去，它会在濒死者的床上耐心呆上半个到4个小时，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可以说很准确，除了某些时候它无法进入房间，但是，它也会在房门口走来走去，不肯离开。”杜莎写道。依照工作人员的说法，他们已全然依赖奥斯卡的判断，深信不疑，因为它从不出错，也从不遗漏——如果奥斯卡不出现，那么即使病人已经奄奄一息，也不用担心他会很快去世。奥斯卡不会过早到来。

　　奥斯卡6个月大的时候，工作人员才开始注意到它的奇异行为。最初他们紧张地认为它就是死神的使者——就像传说中的黑猫那样，因而惧怕它，躲避它。后来，他们开始发现奥斯卡的好处：在康复中心，患者常常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寂寞地死去，现在有了奥斯卡的预知能力，亲属就可以及时赶来，而对于那些孤独终老的患者，奥斯卡能陪伴他们度过最终时光。大多数病人家属都对奥斯卡的这种能力表示感谢，在它一岁大的时候，当地疗养机构授予它一块奖匾，表彰它“富于同情心的医护行为”。

　　动物具有特殊的“嗅觉”

　　这个故事充满传奇色彩和浓浓情意，足以打动读者，但是现在刊登它的是权威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于是在科学界立刻激起了强烈反响。人们问，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知道答案。杜莎猜测，可能人类在死亡前身体器官会发生某种特殊的生化反应，进而释放出某种微妙的气味，被奥斯卡感觉到。动物在嗅觉上远远胜于人类，因而这并不多么离奇。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感觉研究所的詹姆斯·沃克尔(James Walker)也持此种意见，他进一步认为，这种信号未必局限在嗅觉途径，“还可能有视觉甚至听觉信号”。

　　这是不少科学家的看法。动物能够提前感知地震和其他危险的来临，这已经是相当确凿的事实，而这是通过何种感知途径实现的，目前人类尚不是很清楚。依此推理，奥斯卡也有可能掌握了特别的技巧，觉察到人类无法感知的信息。2004年，詹姆斯·沃克尔的工作表明，受过训练的狗能够“嗅”出病人是否患有恶性肿瘤，准确率相当高。而2004年发表在《神经学》(Neurology)杂志上的一篇论文表明，养狗的家庭中，若有孩子患有癫痫症，25％的狗能在小孩癫痫发作前准确地发出警示。这些动物预警的机理还是个谜。但是，这类解释的最大问题是，无法说明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关于猫能预知死亡的正式报道，除非奥斯卡是猫中的“超猫”。

　　情况也可能恰恰相反

　　也有相当一部分科学家对奥斯卡的故事表示怀疑。有人认为，真实的情况可能恰恰相反，不是奥斯卡预知了死亡，而是它带来了死亡。也许奥斯卡碰巧蒙对了几例死亡事件，于是康复中心内开始流传它死神般的魔力，这样，下一次当它来到重症患者身边时，患者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将至，这种必死的心理对于行将入木的老年患者来说是相当有害的。

　　不过杜莎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他表示，在大多数的案例里，这些病人在临终前丧失了行动能力，他们奄奄一息，甚至可能无法感知到奥斯卡的到来，因而，奥斯卡“杀死患者”的猜测是不可能成立的。还有人怀疑，是否这些病人对猫过敏，但是杜莎认为，这些老年病人的免疫系统可能无法做出强烈的能够致死的身体反应。而且，康复中心不光只有奥斯卡一只猫。

　　不过，杜莎撰写的这篇文章并非严格的科学论文，康复中心的医务人员也没有对奥斯卡的行为做严谨的科学观察，这使得科学界对奥斯卡的分析只能停留在纯粹的猜测阶段。一位评论者甚至认为，这种文章不该出现在像《新英格兰医学》这样的严肃期刊上。这个故事可能属于典型的“证真偏误”现象，即研究者寻找证据来支持早已形成的观念，并忽视或曲解对立的证据。而研究动物行为学的专家尼古拉斯·多德曼(Nicholas Dodman)则认为，找到个中缘由的关键是详细记录奥斯卡的行为活动，研究它在濒死病人身边和普通病人身边所花费的时间比。

　　但是，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并无意深入探究奥斯卡的神秘预知能力。他们热爱奥斯卡，它的特殊能力帮助他们通知病人亲属及时赶到，能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这已经够了。

　　当病人即将死去时，奥斯卡会变得温驯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