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看中国制造

　　■知道分子

　　之葛剑雄专栏

　　22年前在美国波士顿时，想买到价格不太贵又适合中国人用的商品，只有找MIT(不是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的缩写，而是MadeinTaiwan ，台湾制造)。食品更是如此，到中国城中买到的“四川榨菜”、“湖南辣酱”也都是台湾产的，来自大陆的产品还寥寥无几。但是今天，无论到哪里，参加什么活动，见不到中国制造是不可思议的。

　　最近我到南非的德班参加国际图书馆联盟的年会，在办理注册手续时，我猜所发的文件包应该是中国产的，翻到夹层一看，果然是MadeinChina 。一二十年前到国外去最麻烦的是喝不到热水，因此我不得不在日本买了一个适合两种电压的电热水壶。但这次在南非和埃及住了5个旅馆，其中4个房间里都配有电热水壶，全是中国产的。前两年去欧美国家时发现不少旅馆也在房间配了电热水壶，这固然与中国旅客增加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中国产的电热水壶实在太便宜。在非洲，不止一个国家的人告诉我，要是没有中国产品，有些商品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

　　就连有本地特色的小商品和工艺品，不少也已是中国产，只是原材料和款式都与当地产无异，利用的是中国廉价的人力资源和生产成本。上半年我在浙江义乌小商品市场，就看到专门卖非洲木雕的商店，与我以前在肯尼亚等国的作坊中见到的一样丰富，而价格却便宜得多。店主告诉我，是从非洲进口木料，并请来非洲技师指导中国工人生产。外国客商再从义乌采购，销往各国。

　　当然，大多数中国产品的档次还不高，没有多少名牌，有的只是来料加工或来样生产。但“一分钱一分货”是全世界通行的道理，就性价比而言，中国货都有巨大的吸引力和竞争力。但我们千万不要以为，价格越低必定越受欢迎，现在的问题恰恰出在这里。上星期在埃及，操着流利中文的年轻导游说：中国人真了不得，但也真的令人恐怖。他举例说，本来埃及生产的一次性打火机卖一埃镑一个，中国产的一次性打火机卖得便宜很受欢迎。但现在中国货一埃镑可买四个，埃及的打火机厂全部倒闭了。在欧洲，我听说现在老板对付工人加薪要求的最好办法，就是威胁关厂——你们再要加薪，我就将工厂迁到中国去。

　　我想，一次性打火机是如此，其他产品未必不是如此。据说打火机厂的工人已经一二十年没有加薪了，有的厂为了节约成本，甚至还增加了工作量。那么为什么不能给工人加薪，将打火机的价格提高一些呢？比如说让埃及人用一埃镑买两个或一个半，如果质量与埃及产相同，仍然会有竞争力，让埃及消费者受惠的同时，也能缓和与当地业者的矛盾，不致对当地的就业和稳定造成太大的冲击，岂非一举多得？

　　我希望在全世界都能买到中国制造，更希望中国制造能同时造福于国人和世人。

　　(作者系复旦大学教授)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