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进高出”与“高进低出”一个新农民的新农业观

　　农业问题专家、集约化规模农业模式探索者张炎夏访谈

　　话题九：“低进高出”与“高进低出”一个“新农民”的新农业观

　　观点

　　集约化规模农业能够破解农业发展一系列难题，推进农业现代化

　　问：集约化规模农业除了使农民大幅增收，对农业发展的益处又有哪些呢？

　　张：个体农业阻碍农民收入提高，同时限制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如果通过集约化规模农业的大力推广和发展，可以逐步有效化解目前农业发展中存在的一系列难题，我主要谈下面三点：

　　1、可以化解个体种植“种植成本高、销售收入低”的问题。首先，农民要用零售价才能购买到生产资料和原材料。仅此一项，“个体农业”就比“规模农业”的成本要增加20%以上。而农民种植农产品(尤其粮食)的利润还很难达到20%。另一方面，农民要用批发价才能售出产品。这是因为个体种植的规模太小，农民只能通过中间商出售产品。而农产品出售给中间商的价格又往往比零售价低50%以上！所以，这个“一进一出”，限制了农民收入的提高。而规模农业的“低进高出”，可以化解个体农业的“高进低出”。

　　2、规模农业可以使个体农业阻碍新技术推广的顽疾得以治愈。比如，农民生产无公害和绿色农产品的收入本可以比种植普通农产品高很多，可是这无法在个体的、小规模的生产中推广。因为农民即使能够种出绿色产品，也得不到社会认可，因为个体种植的产量太少，送检产品的成本高过种植产品的成本。而对于规模农业来说，对于农业企业来说，这些非但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难题，相反，它反而有了推广新技术的动力和优势。

　　3、个体农业阻碍新品种推广，而规模农业“天然”地渴望推广新品种以不断满足市场的新需求。推广新品种首先要遇到培训问题，由于中国有几亿个体农民，这就使得每推广一个新品种就涉及到要对上亿农民进行培训，这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由于中国人均耕地面积太小(才一亩多)，新产品所能增加的效益对农民而言往往无足轻重。比如，改种粮食高产的品种能使亩产增加10%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可是农民决不可能为几十元的“增产”去冒险种自己没有种过的品种(风险是得益的10倍)。比如，中国早就研究出了高产的“超级稻”，至今得不到大面积推广就与此有关。对优质农产品也存在相同的问题：虽然优质农产品的市场销售价格也很高(比如口感好的大米比普通大米的价格可以高几倍)，可是个体农民无法搞，因为个体经营的规模小，没人来收购，农民自己去销售会连运费成本都收不回来。但是对规模农业而言，这正是它作为企业的目标利益所在、发展需求所在。

　　话题十：政府应出演的新角色

　　观点

　　各级政府切实提升大农业意识，出台好的倾斜政策，是推进农业集约化、规模化的导向性力量

　　问：请谈谈推进集约化规模农业的动力机制在哪里？

　　张：有专家这样概括金廊模式：“用第二产业的方法生产，用第三产业的手段经营第一产业的产品。”这就是大农业意识。但现在强调农业产业化，许多人却往往没有真正明白从专业化分工入手，从市场机制和社会化生产上去找出路的道理。

　　我想首要的是各级政府切实转变观念，要参与到从生产到销售的整个过程。

　　黑龙江的农产品销售，走向省外，地方政府是可以有作为的，如上海大超市的入门费，政府都可以拿出垫付资金，帮助黑龙江农产品走出来。其实还看见你们有很多的产品，比如带气的天然矿泉水，价格这么低，真是觉得很可惜，这些都是上海市场极其需要的。说句直率的话，你们的问题是只把目光投在了农贸批发市场或者食品批发市场，这是不对的，那是销售普通产品的市场，利润很少的。要把目光投到超市，要去超市设摊销售自己的产品，这样你的商业利润就能大几倍甚至几十倍！

　　当然，超市的门槛高(甚至一家超市的押金就要收几十万)，这就需要政府支持，包括垫资、组织、检验。国家绿色食品协会最近在上海建了一个全国绿色百县农产品国际交易中心，全是以县为单位进场，专卖优质农产品。我们也在那里买了摊位，凡是我们镇的农民的农产品，我们都允许他们拿进去卖，这样农民就能直接得到商业利润。你们也应该进去，等到形成气候以后就没有位置了。但是一定要注意：政府不能成为中介，而只是服务。政府应该藉此机缘，尽快使自己成为让农民进入流通流域的引路人和实际助力者。农民富了，地方经济最终也会兴旺起来。

　　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完全应该生产高品质的农产品，尤其是我所看到的牡丹江宁安，山清水秀，风景胜过江南。你们在火山石板上种出的大米，口感特别香。也许，种菜种瓜会更好。可是，现在黑龙江的大米还是以普通品种为主，而且假冒的产品特别多。黑龙江不应该以输出普通大米为主，因为运费高，竞争力就差。上海市民已经和十年前不同了，他们对农产品的品质要求越来越高，你们应该多输出优质的农产品，这样农民的收入就高了。

　　其次要引导和激励企业家进入大农业领域，进入“规模农业”中来。我在上海从事“金廊模式”试验，既是企业行为，同时对当地而言，也是政府行为。没有当地政府的理解、支持和帮助，我是不可能成功的。你们黑龙江也要把有经验、思维活跃、视野开阔的企业家请到黑土地上来，为他们提供做规模农业的各种政策条件、环境条件。

　　第三，把农产品的销售置于农业的首要地位，变成对领导干部的政绩考核。这次我来黑龙江谈农业合作，我感觉黑龙江的绿色产品是独一无二的，但是销售成为最大瓶颈。其实像上海、北京等大城市，是最欢迎远离大工业地区的农产品的，但是两者如何真真切切地对接？没有跨地域、跨行业的大农业思维，这种对接是很难的。我想，我们完全可以将销售量化为对基层领导干部的硬性考核指标，这可以大力推进县乡镇干部工作方式向外向型、服务型转变。

　　这次到宁安，我对“火山石米”、响水大米的品质之高和当地个体农民从中获益之微薄，颇为感慨，更坚定了我打破个体农业体制，做强规模农业的决心和勇气。我们已经和当地政府达成协议，要运用最先进的技术和当地农民一起开发火山石米，不仅从品种、肥料、植保技术上，还要从管理上使用GPS定位自动监控，温度、湿度、光照自动监控。在商品包装上，我们要使用防伪识别码来提高产品档次，打进上海的高档超市。通过专业分工、社会化大生产，通过“嫁接”，我们有能力把黑龙江的绿色大米以及绿色龙江品牌推向更广大的市场。希望随着合作的深入，我们在集约化规模农业的推进上能携起手来，共同加大探索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