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居”比“宜居”更重要

　　周末茶座

　　□令狐补充

　　在最近发布的《中国城市品牌价值报告》中，深圳的“宜居”指数遥遥领先。这个结果虽然让我大跌眼镜，但说实话，我还真不好意思挑它的毛病。因为我对“宜居”提法本身就有看法。“宜居”指数虽貌似有理有据，声称充分考察了人口、就业、交通、住房等要素，但仍有滑头的嫌疑，起码它回避了宜“谁”居的问题。如果不说清楚该城市是适宜所有人居住，还是只适宜少数人居住，“宜居”这个提法就有点不靠谱。

　　只为了少数人“宜居”，只考虑少数人的感受，那么“宜居”很容易。把城市建设得美轮美奂，但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强大的公权力，都能做到。但把城市的生存成本降下来，让大多数人“易居”，让大多数人享用得起，这才是真难题。在房价高山仰止的时代，这边厢深圳人在高房价压力之下，成群结队地北上广州、东莞，甚至武汉、贵阳购房，那边厢深圳却戴上“宜居”桂冠，就不免显得滑稽。

　　从人口结构上看，深圳的“宜居”之名更可疑。深圳户籍人口不足200万，常住人口却超过1000万，竟然有超过80％的常驻人口得不到市民身份，必须打入另册。800万非户籍人口每年上交个人所得税达数十亿元，这数十亿元，只为不到200万的户籍人口提供了公共资源配置，对800万非户籍人口来说，这个城市谈得上“宜居”吗？我一位在深圳工作却不得不落户广州的朋友总结说：“可以在深圳工作，不可以在那里生活。”这样的看法估计比“宜居”指数更能引起共鸣。据报道，深圳已开始施行居住证制度，要淡化户籍因素，弥合户籍和非户籍人口之间待遇的鸿沟——这才是一个有助于走向“易居”的好消息。今后如果能杜绝火烧违章建筑、涉黄示众以及城管内讧脱裤之类让深圳蒙羞的事，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我以为，对于一个城市而言，“易居”比“宜居”更确切，也更重要。“易居”意味着大多数人可以享用，意味着轻松，意味着快乐。“宜居”则语义暧昧，不清楚特定对象，不知道门槛高低，很像一桩暗伏陷阱的交易。其实在涉及人类的居住理想时，联合国《人居议程》最强调的是公平，主张人人享有适当的住房，“在公平的人类居住区中，所有人……均有平等享有住房、基础设施、保健服务、充足的食物和水、教育和空地的机会。此外，还为富有成效、自由选择的生活提供平等机会……能够平等取得资源，包括继承权、土地和其他财产所有权……能够获得参与公共决策的平等机会……而且，能够平等使用各种机制确保各种权利不受侵犯。”

　　这样，《伊斯坦布尔人居宣言》所言的居住理想：“每个人都有个安全的家，能过上有尊严、身体健康、安全、幸福和充满希望的体面生活”，才会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