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豉飘香

　　／美食趣语／

　　乔宗玉

　　最简单的，往往最有魅力，小小一粒豆豉，却能让人的胃液分泌旺盛，精神为之一振，是何等神奇啊！

　　离乡久了，对故乡长沙的怀念愈深，尤其是那些当日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玩意，如今思忆起来，竟是别样温馨。

　　幼时寄居外婆家，外婆和许许多多长沙家庭妇女一样，终日操劳家务，有着一手好厨艺。每每做饭时，外婆一边添柴生火，一边在锅灶前忙碌，灶台上放着外婆每天“练兵”的“必杀技”——猪油、盐、味精、酱油以及一袋浏阳豆豉。炒菜时，外婆麻利地往锅里撒一把精灵一般小巧玲珑的浏阳豆豉，一时间，堂屋里飘满豆豉的清香……

　　“虎皮尖椒”这道菜一定要有浏阳豆豉才下饭；“炒冬苋菜”、“炒苦瓜”没有了浏阳豆豉，就会少许多鲜香；“蒸鱼”、“蒸腊味”，浏阳豆豉更是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当初在长沙之时，我爱闻豆豉的香味，却不喜食之，因为浏阳豆豉长得实在貌不惊人，又黑又干瘪，表面凹凸不平，不如红辣椒、青辣椒那么亮泽照人，充满诱惑力。于是，每次吃饭时，我总是轻轻拨开豆豉……

　　对豆豉的好奇，源自大学暑期陪上海友人去岳麓书院玩。当时时值中午，正是书院午饭时间，门房一位壮实的姑娘捧着一大碗饭，饭面盖着厚厚一层豆豉辣椒，吃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大约是吃辣椒过多，她的嗓子已然粗哑，还乐呵呵地告诉她的同事：“夏天太热，只有这豆豉辣椒才过瘾！”我的那位上海友人见状，忙央我带她去品尝“豆豉辣椒”，我含笑应允。

　　北上工作后，我常买贵州出产的“老干妈豆豉辣椒酱”。不知是豆豉的种类不一样，还是罐头食品的缘故，“老干妈豆豉辣椒”中的豆豉很软，也比浏阳豆豉个头大且形状圆润些。于是，年复一年，我对那嚼上去有点脆劲儿、个头娇小的浏阳豆豉愈发思念。有一年，一位久未联系的高中女同学从长沙来北京看病，特地给我带来一包浏阳豆豉，我不禁感动不已。后来，我闻知那位女同学患的竟是白血病，如今音讯全无，不由我内心几分悲怆。而她送我的那包浏阳豆豉，早已空空如也，惟有豆豉的余香依然萦绕我心间……

　　夏日炎炎，上湘菜馆，来一份“豆豉辣椒炒空心菜梗”，绿的、红的、黑的，五彩缤纷，香气扑鼻，爽口极了。最简单的，往往最有魅力，小小一粒豆豉，却能让人的胃液分泌旺盛，精神为之一振，是何等神奇啊！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