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照片是拼了老命拍来的

　　这几天，陕西一位农民的名字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原因是他拍到了野生华南虎的照片，他就是陕西省镇坪县文采村的村民周正龙。

　　今年52岁的周正龙曾是当地一位有名的猎人，如今，他不再打猎，并成为陕西省华南虎调查队的向导。

　　但就在消息公开后不久，有关周正龙拍摄的照片可能造假的消息也在网上流传开来。

　　昨日上午，本报记者赶到了镇坪县文采村对周正龙进行了专访。面对外界的质疑，周正龙详细地讲述了拍摄经过，并直言“照片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文/本报记者何涛（署名除外）

　　图/本报记者骆昌威

　　记者：请回忆一下你当猎人的经历？

　　周正龙：我的父亲是一名猎人，我从20岁时也开始打猎。一九七几年的时候，镇坪县每个大队都有打猎队，我是其中一员。当时野猪经常祸害庄稼，我们打死一头野猪记15工分。1978年，有一次我被请去打野猪，一天的时间我就打了一拖拉机野猪。

　　一天打过一拖拉机野猪

　　记者：第一次见到华南虎是什么时候？

　　周正龙：我们这里有不少人都见到过“烂草黄”，不过以前我们不知道“烂草黄”就是老虎，更不知道是华南虎。1998年，专家来我们这里搞调查，我们才知道“烂草黄”就是华南虎。

　　我第一次见到“烂草黄”是1970年，当时我在上竹乡松平4组，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突然看见离我不远处有一大一小两只“烂草黄”，它们离我不远处。我想它们是想来吃我喂的猪。后来，我父亲回来了，我拿着棒子不断地敲，把“烂草黄”吓走了。

　　记者：我听说以前当地老百姓都很恨“烂草黄”？

　　周正龙：因为这些“烂草黄”经常跑到山下吃老百姓的猪、牛和羊。但你打不得。

　　记者：为什么打不得，当时《野生动物保护法》也没有出台？

　　周正龙：我们有一种说法，谁打死了“烂草黄”，谁家里就要死人。一九八几年的时候，有一个村民在自家的地边看到了“烂草黄”，结果隔了一个月就死了。

　　记者：听说你不止一次非常近距离地接触到了华南虎？

　　周正龙：是的，1988年，我在神州湾的山上干活，天刚亮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只被吃剩一半的麂子。我想把这块肉捡回去。后来，我突然听到一声吼，我一看，离我只有五六米的地方有一只“烂草黄”。它头上的“王”字我看得很清楚，而且嘴上的胡须都看得很清楚。我不停地拍打旁边的树，它才走掉了。

　　猎狗曾被华南虎吞噬

　　记者：在陕西省关于华南虎的情况汇报中，还记载了你一条猎狗曾被华南虎吞掉了？

　　周正龙：是的。2003年1月，当时我带着3条猎狗在神州湾打猎，我用猎狗去撵山。有一只华南虎睡在那里，它突然一下子从草丛中窜出，扑倒了猎狗，不到两分钟，这条猎狗就被它吞了，只留了3滴血。慌乱之中，为了救猎狗，我朝华南虎开了一枪，但是没有打到。

　　记者：为什么这次想到上山拍华南虎？

　　周正龙：去年有一位教授住在我家里。他说他们可能10年、8年都看不到华南虎，而我常年上山，最有可能看到。因此他劝我买台相机，哪怕是个傻瓜相机也行。教授说了，如果拍到华南虎照片奖100万元，县动管站站长也说，拍到了奖10万元。

　　今年7月26日，镇坪县人民政府还颁发给我一个荣誉证书和1000元奖金，让我想办法把华南虎拍到。

　　曾因相机淋湿拍虎失败

　　记者：听说你总共有两次拿相机拍摄华南虎的经历，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周正龙：我是9月9日上山的，为了拍摄到华南虎我一共在山上转了一个多月。为了找华南虎的踪迹，有一次我一连在山上过了4晚，直到干粮吃完了，我才回家。就这样上山多次，每次都是干粮吃完才下山。

　　9月底的一天凌晨2时，我又背上干粮上山了。当时我带了一部傻瓜相机，这部相机是我的小孩买的。结果晚上约12时的时候，山上下起了大雨，相机也被打湿了。后来，我在渣子趟这个地方看到了野猪被追赶奔跑的脚印。野猪的脚印一步比一步快，后面还有一些“烂草黄”的脚印。我跟着脚印找了过去，在一个草坪发现了一只野猪被吃得只剩下脚蹄子，而且还很新鲜。根据我的经验，老虎应该就在附近。后来，我在旁边果然发现了一只站着的华南虎。我当时想好了，它如果扑过来，我就往树上爬。我拿出相机来拍，但相机被水打湿了，根本就拍不了。

　　记者：那你第二次上山拍华南虎是什么时候？

　　周正龙：回到家后，我就向亲戚借了两部相机，一部胶片相机，一部数码相机。10月2日凌晨，我带着这两部相机又出发了。我走到神州湾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在山上一个大水塘边，我看到石头上还有水滴，我想一定有动物刚刚经过。在旁边我又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我就一直跟着这些脚印找，中途有一段路，脚印消失了。我很着急，又反复找。终于在10月3日下午4时左右，我在一草坪上发现了华南虎。当时的距离大约有60米，我躲在一个树枝后面，边拍照边盯着老虎。

　　被老虎吃了也要留下相机

　　记者：你怕吗？

　　周正龙：当然怕。不过，后来我还是以一个岩石为遮挡，趴在地上慢慢往前爬，最后离老虎已经比较近了。我担心它扑过来，当时我想，我这次可能出不来了。我靠着岩石拍了大约几分钟，刚开始拍了两张没问题，后来很害怕，拿相机的手都抖起来了。我先用胶片相机拍，再用数码相机拍。无意之中，不知怎么把相机的闪光灯打开了。闪光灯一闪，只听见哗啦一声，老虎的耳朵都竖起来了。随后有一声树枝响的声音和老虎哼的一声，我立即倒在岩石下，数码相机都丢在了一边。

　　记者：那你在岩石后躲了多久，当时都想了些什么？

　　周正龙：我大约在岩石下躺了10多分钟，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自己肯定要被老虎吃了。万一我被老虎吃了，反正也会留下两部相机。我每次出门前，都会跟家里人讲我大概去的方向，他们也会找到的。

　　拍老虎首先是为了奖金

　　记者：你听说过拍到照片有重奖，那你上山拍华南虎是不是为了钱？

　　周正龙：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你看许多乡亲都盖了楼房，我家还是一间平房。儿子没有固定的工作，女儿也刚刚大学毕业。家里一年的收入只有5000元钱。

　　记者：最近有人说照片是假的？

　　周正龙：照片绝对是真的！是我用命换来的！拍完照片后，县里林业部门和公安部门还专门陪同我上山去看了那个地方。发现当地的环境和照片中的环境一模一样。

　　后来，我陪同林业部门的人将照片送到了省里，专家认真地看了底片，鉴定都确认属实。

　　记者：下一步你还会上山拍华南虎吗？

　　周正龙：下一步我还要当调查队的向导，还要上山拍华南虎。我估计山上应该会有八九只华南虎，我要跟踪拍摄好。今后如果被华南虎吃了也无所谓，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照片是否真实仍存疑点

　　“你要给钱，不给钱我不讲，我拍的照片是用命换来的。”昨日上午10时，记者赶到了文采村，一见面，周正龙就开口要钱。这一突然状况连带记者前去采访的镇坪县委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也感觉意外。

　　就这样，采访还未开始，关于付多少采访费的问题，周正龙就与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周旋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镇坪县有关领导还专门打来电话，让周正龙要“看远一点，不要有损镇坪的形象”，但老周还是执意要收记者400元，才愿意接受采访并拿出两张照片来给记者看。

　　周正龙拍摄的照片是否属实？采访过程，老周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一定要让记者进他的卧室才让看。两张照片中的华南虎，一张照片的老虎很小，看不太清楚；另一张老虎很大，但图像有点虚。两张照片虽然拍摄角和距离都不同，但老虎的面部特征完全一致。

　　老周有足够的版权意识，在记者拍照的时候，他先在照片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要把照片拿在手上，丝毫不离开他的身体。当记者要求看底片时，老周怎么也不肯拿出来，“要想看底片，县长答应才行。”

　　对于周正龙照片是否属实，镇坪县林业局局长覃大鹏说，对于这样有重大意义的照片，有质疑很正常，就连他刚看到照片的时候都不敢相信，直到省里专家认真鉴定并确定真实后他才相信。公布华南虎照片确实是经过处理，“是故意把照片弄模糊的，这主要是为了保护照片的版权，而且这是省里对周正龙承诺的，否则他不会拿出来对外公布的。”

　　记者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