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英尺之上看世界的感觉很妙

　　专访意大利著名摄影师奥力沃•巴尔比埃利

　　◎本版撰文/本报记者 张卓

　　“看完你的图片，我完全体会从高空望世界的感觉了，有点像变形金刚飞向地球。”一个北影学院的女孩在看完意大利著名摄影师奥力沃的《特定场地》影像展后有些激动地说。《特定场地》分为罗马，拉斯维加斯，上海和塞维利亚四个系列，每组作品都由12分钟的影像和十几张图片组成，全部是摄影师奥力沃乘坐直升机在城市高空鸟瞰拍摄完成。

　　10月中旬，北京的中央美院，北影，中国美术馆免费放映了这些作品，并由摄影师奥力沃亲自主讲——当一张张从三万英尺之上的天空拍摄的图片映入眼帘时，我们惊讶地发现：这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些我们熟悉的罗马斗兽场，拉斯维加斯赌场，上海火车站，塞维利亚海滩都变成了犹如模型一般，矮小而奇怪的条形轨迹。“从高空看世界，是另外一个世界。” 摄影师奥力沃自豪地说，“从2003年我开始做这项工作，很多机构于是邀请我，这得以让我拍摄更多的城市。”

　　一个时刻充满奇怪想法的摄影师，他用“高于”常人的眼光观察着世界——这有点像外星人，时不时从高空窥测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高空中，我成了不明飞行物

　　你是怎么产生从高空拍摄城市这么奇怪的想法？

　　这个灵感来源于9•11事件。在9•11事件之后，飞行被认为是有威胁的一个行为，但是我却因此而好奇从飞机上看城市会是什么样子，也就是从一个威胁的主体去看一个被威胁的客体。

　　另外，21世纪的艺术家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城市问题，比如可持续发展和人类的生存状态，没有什么比鸟瞰更能清楚的知道一切。

　　你的第一次高空飞行拍摄就很成功吗？在你看来，这份工作最令人难忘的是什么？

　　第一次并不成功，我换了很多助手，其中一个老助手因飞行带来的副作用，在家病了一周，你知道，空中飞行其实很难受。

　　我觉得在空中飞行最令人难忘的是：你的感知会发生变化。比如在罗马火车站旁有一个很大的寺庙，我平时路过时都会觉得，哇！好大的建筑。但是从空中看很小；而纽约的一个拳击馆在地面上很小，但是在飞机上却大得惊人——这太让我惊讶了，高空可以改变人们的认知。

　　从身体角度谈，我每次工作必须让屁股坐在机舱口，而腿下垂在空中，手要悬在机舱外拍摄，那时，我会觉得自己并不是在静止的坐着，而是变成了一个不明飞行物。这感觉很妙！

　　你拍摄过很多城市，每一次都是怎样的工作流程?

　　实际上我会查很多资料，也会在地面考察建筑。但是等飞到高空，你会发现一切功课都是无用的——因为事物发生了改变，我在意大利上空，竟然连自己家的房子都认不出来。

　　所以，我会对一切新奇的东西进行拍摄，我感兴趣的，可以吸引我的建筑物。

　　在你拍摄的鸟瞰作品中，城市有点失真了，更像模型玩具？是刻意而为之吗？

　　没错，这是我特地选择的一种技术——“选择性对焦”。一般的对焦技术无法突出重点，而我又不想在拍摄时面面俱到，我想让我感兴趣的那些目标更突出。

　　在1999年开始运用这种技术后，我发现成像结果很奇妙：城市更像建筑沙盘。你知道吗？世界有些艺术家自己建造沙盘，然后把模型拍摄得跟真实世界一般，而我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把真实的城市拍摄得跟模型一样的摄影师吧！

　　我比Google earth更艺术

　　你是如何从大量的空中拍摄的图片中选择出你最满意的？

　　一个城市我会拍摄6000多张图片，但只会选择12—20张。选择标准很简单：虚假性最明显的和古老、当代建筑特征明显的。但很遗憾，有些图片我必须忍痛割爱。比如罗马的一个新剧院，它的意义就像国家剧院之于北京，可惜从空中看，它并不出色，我只好删除；而有些建筑因为太吸引人了，即使成像效果不好，我也会一遍遍在直升机上尝试，直到自己满意。

　　2007年Google 推出了Google earth，这跟你的鸟瞰摄影很相似，甚至比你的作品更全面？

　　我不得不承认， Google earth是本世纪最大的发明，它用三维图像代替了二维平面。但是我要拍摄Google earth拍摄不到的地方——比如用更倾斜，更平行的角度观察建筑，这是艺术家的角度，而不是机械的电脑技术。

　　每个摄影师都希望观者可以从作品中读出他们的情绪，而你的作品都是冰冷的建筑物，我们看不到太多情绪？

　　如果谈及我的情绪，我更愿意把自己比作福楼拜，在司空见惯的生活中提出疑问：比如我们的城市能否可持续发展？我们的城市空间真的不够用吗？

　　对不起，我没有答案，答案在我的图片里。一切都是疑问。

　　下一步，你最想拍的城市？

　　北京和圣保罗。

　　北京是当下最重要的城市，1989年我来中国时，就预言：如果上世纪50年代人人看纽约，那21世纪北京将成为焦点。现在看来这应验了。我很希望2008年拍一次北京鸟瞰，因为明年是你们某个时段的句号——奥运会产生了太多伟大的建筑，是时候总结一下了。

　　圣保罗是鸟瞰系列中的一个补充：我拍摄过欧洲，中东，远东，就差美洲了。而且这个城市充满了对立和反差，不但是地形上的，还反映在贫富中，它一面有豪华的当代建筑，一面有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

　　北京是未来文明的象征

　　让我们谈谈北京，这是你最感兴趣的城市吗？

　　我要讲一个故事，我和中国的故事。我5岁认识的一个朋友80年代来到北京，他每年回意大利都会带一些图片给我看。于是我1989年第一次来到这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年都来一次，我拍过天安门，故宫，目睹了北京这20年巨大的疯狂的变化。

　　我去过很多城市，但很多城市停滞了！比如去巴黎年年都只能看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但北京不一样，你们每年都变化，那么多新建筑。在我看来，北京不但是古老的代表，还将是未来文明的象征。

　　如果你的北京鸟瞰拍摄计划成行，你会怎么安排路线？

　　我会以天坛，天安门，故宫三个建筑作为古老建筑坐标；cctv大楼，国家话剧院和鸟巢作为新建筑坐标，以此为圆心拍摄——天啊，想到这些我就会激动得发抖！

　　这次在讲座之余，你用相机拍摄了什么样的旅行图片？

　　这次因为是来交流，并没有系统的拍摄。但是我太喜欢你们的世贸天阶了，就是那个天幕。国庆的时候，我去那里看到在放映《开国大典》，太壮观了，我们要仰起头看天安门阅兵，所以感觉天安门像挂在空中。而后几天，我天天去那里，都没有等到再次放映《开国大典》。

　　从无数次在三万英尺观察城市的经验中，给所有城市提点建议吧！

　　我们的城市面临着空间分配问题。比如罗马的立交桥，从平面看，感觉立交桥包围的市中心面积很大，但是在空中却发现立交桥环线外还有那么多可以利用的空间，如果规划者可以发现这点，也许罗马市内就不会那么拥挤。

　　现在，我更希望人类可以发现外星球空间，然后我们用更合理的方法建设那个空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把它作为我影像世界里最重要的主题。

　　◎奥力沃城市说◎

　　罗马>>>

　　这是我最喜欢的城市，是古代欧洲的中心。这张图片我非常喜欢——罗马万神殿。它的房顶从高处看好像金属。

　　<<<拉斯维加斯

　　其实这张图片我更想对准后面的丛林，但是冲洗出来发现，天啊，洛克菲勒大厦和帝国大厦都在里面了，这在拍照的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

　　上海>>>

　　这张图片被放大在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上了，放大的感觉非常棒。想起上海，我就想到《东方红》——这个城市很疯狂，很有能量和激情。

　　<<<塞维利亚

　　这个城市很重要，是两大洲的集合，可是在经济和文化上两个地方没有对话。它的沙漠和海滩让我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