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痛

　　／情感内外／

　　蔡伟璇

　　昙花怎么也跟人的感情一样，脆弱如此！我的眼前迅速闪过一幕幕忽然失去的场景，那场景里，包括暖暖的笑容、深深的相知、默默的相惜……

　　“昙花一现”，人们说的是昙花的“短暂”，其实还说她“薄情”。

　　我却见过一株浓情重义的昙，她如今在我家的院子里，虽然她久已不开花，但我依然每天给她浇水、施肥。看着她，我常会想起黛玉去世后到了怡红院的紫鹃。

　　这株昙曾经一夜盛开30朵花！而且，不是在午夜，是在晚间8点。那夜8点，忽然地，30朵花呼啦啦一齐开放。那是在我的女友结婚前夕。女友才貌俱佳，却寻寻觅觅十几个春秋，直到不惑之年芳华将逝，直到我们笃定以为她要独守一辈子了，方才寻得佳偶，石破天惊地宣布结婚。

　　我只见过一回昙花开放，在午夜，只见花托部分细长的衬花，灵动地舒展开来，大气雅致的花瓣，被一种超凡的力撑开，洁白如雪，光彩照人，冰清玉洁的幽香阵阵袭来，让人忘却红尘俗世。

　　不知30朵昙花一齐开放，是何等轰轰烈烈的雅致，是怎样让人失了言语的清奇。

　　女友婚后欲随夫到外地居住，与她站在昙前话别，说得忘了情，伸手托住一个大大的花苞赏玩。女友笑着说：“这朵花，今晚若不开，就会掉下来，她经不得动的！”女友温和宽容地笑着说，柔和的话语，却如一枚针，扎在我心上，耳里“咯噔”一声，像手上一件精美的瓷器忽然坠地，昙花怎么也跟人的感情一样，脆弱如此！我的眼前迅速闪过一幕幕忽然失去的场景，那场景里，包括暖暖的笑容、深深的相知、默默的相惜……这一切，此刻都如地上的碎瓷片，心里这时响起的是赵鹏低沉悱恻的《昙花痛》。

　　细看那昙花，硕大的花苞，从粗硬宽阔的叶片边沿长出，与叶片仅有极小的连接，却能支撑一朵肥硕的花，走完结苞、盛开、凋谢的整个过程。极端脆弱，也极为坚强。花，还是比人强！

　　女友婚后随夫到异地生活，带不走她的昙，我便把这昙要了过来。这昙，至今在我的院子里，但没有再开过花。我想，她是沉浸在思念之痛中，还没有开花的心情。我愿等她，耐心地等着这融消逝与永恒、存在与超越为一体的祥瑞之花。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