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虎照”论争中的迷魂逻辑与话语权力

　　生活中处处皆逻辑，连骂街斗嘴亦必自觉不自觉地应用逻辑，“以理服人”，或是颠覆逻辑，即“诡辩”。掌握点最基本的逻辑知识，有助于明辩是非，不至于被貌似有理却不合逻辑的说辞“忽悠瘸了”。因此，虽然“华南虎照”事件尚未收官，但不妨碍我们将其中论争，作为活学活用初级逻辑的案例。

　　在“虎照”事件中，“虎照真伪”与“华南虎是否存在”的关系，曾是争论的焦点。二者究竟有没有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

　　“虎照真伪”与“华南虎是否存在”可表述为A命题“镇坪所有的野生华南虎都是假虎”（即镇坪不存在野生华南虎）和I命题“照片中的野生华南虎是假虎”，这两个命题是全称与特称的“差等”逻辑关系。差等关系，按金岳霖《逻辑》，二者“（一）可以同时真；（二）可以同时假；（三）如全称为真，则特称亦为真，全称为假，特称不定；（四）如特称为真，全称不定，特称为假，全称亦为假”。A命题为假，I命题不定，由“华南虎存在”的命题不能推断出“虎照为真”的结论，“发现了野生华南虎踪迹就可证明周正龙清白”，逻辑上站不住脚。I命题为假，A命题必假，只要虎照是真的，就一定有虎，所谓“虎照真假无关华南虎生存现状”也站不住脚。同理，“虎照为真”于“虎存在”是“只要……就”的充分条件；“虎存在”于“虎照为真”是“除非……不”的必要条件。

　　还有“华南虎保护（或华南虎是否存在）比照片真伪重要”。这个说法很巧妙地藏在“我们要做重要的事”——“华南虎保护比照片真伪重要”——“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华南虎而非验明照片真伪”这样一个“三段论”中，但在逻辑学上，这个“三段论”是不成立因而无法得出结论的典型案例。这样隐藏的“伪三段论”还有很多，比如“质疑虎照真伪是抹黑英雄”，等等。

　　理清了逻辑，是不是就很容易逼近真相了呢？从“虎照事件”的发展来看，似乎并不全然如此。逻辑只有在各方都遵从基本对话原则，特别是双方的话语权对等的前提下才有价值。现实中，掌握话语霸权的一方可以有很多选择使逻辑失效，除了颠覆逻辑，还可以转移话题，甚至可以只做不说，不予回应。一个典型的案例是关于伊拉克是否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争论。当国际舆论质疑“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情报的准确性时，美国政府先是试图通过“武器存在”证明“情报准确”，随后将真伪话题转移为“萨达姆政权是否应该被推翻比情报真伪更重要”的价值判断，以及“质疑情报真伪有支持萨达姆政权之嫌”的逻辑陷阱，最后干脆不再回应，反正打都打了，又能怎的？

　　然而，伊拉克战争毕竟是国际问题，背景是美国一超独大，国际社会制约乏力。当类似事情发生在美国国内，尼克松、克林顿是无论如何不能以“‘某某事情’比‘水门’、‘拉链门’真伪更重要”的托词来回避调查，更不可能保持沉默希图不了了之的。

　　在民众声音响亮、舆论监督强势的社会，事实真相最终会胜于一切雄辩和诡辩。返观“虎门”事件发展至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公开表达的网络平台，对公众的理性、科学意识提升是多么重要。当然，从已经出现的这么多可能让人迷魂的逻辑“漏洞”、“陷阱”来说，毛泽东1958年提出的“干部要学点文法和逻辑”，并没过时，公务员考试中那么多逻辑推理试题，也还真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