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光:创造"老蔡" 捍卫绘画作为思考工具的尊严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20日15:30 中国新闻网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陈宗光笔下的老蔡,是人到中年的中产小人物,他有可能但不一定会因工作透支而过劳死,但一定会因为生活过度而死

  老蔡是谁?

  ★ 文/邱志杰

  陈宗光画一个叫做“老蔡”的中年男人的困境和焦虑:他总是失重,心事重重;他百般努力却难于保持平衡;他从一个封闭空间飘荡进另一个封闭空间,空间总是太小,光线总不够亮丽;他被周遭的物品包围着,他依赖它们却又被它们纠缠,无力控制;老蔡忙碌,可这不过是优柔寡断的结果;老蔡很低调,但心中常有狂野的冲动;大家都觉得老蔡很理智,但老蔡有点害怕自己;老蔡显得很健康,但老蔡自己对此疑神疑鬼。总之,“老蔡”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平庸的人,一个焦虑的人。一个正常的人,一个太正常的人。

  我们都曾经学习如何画英雄人物,画那种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那时候我们其实是想画一个人物的理想。因为有这理想撑腰,画中人其实总是一个大人物。

  工农兵虽小,但他们的理想和事业远大,所以他们大。后来,我们学着画老人、穷人、远人,画少数民族,画皲裂的皮肤和土地,画污浊的房屋和布料,画普通人,那时我们其实是想画一个人物所拥有的文化。因为有文化撑腰,那样的画中人其实依然是一个大人物。

  小人物在中国绘画里面迟迟不能登场,是因为理想和文化在90年代中期以前依然盘踞在人们的心中。当电视里的汽车广告开始炫耀什么是成功人生,房地产广告开始把房子叫做豪宅的时候,我们知道,小人物在中国文化里重新登场了,甚至成了中国文化的统治者。

  于是,中国绘画里出现了小人物。不过,有的画家通过画小人物把自己变成成功人士,而陈宗光通过画小人物,来理解小人物,理解成功人士的血腥代价。

  小人物的话语来自流行文化,他们表达夸张,他们从平庸的生活里很早就知道世态炎凉,就建立自己的保卫机制。他们也在自己的人生中弄出很多情绪来,也爱恨离合。他们只不过焦虑,因为缺少真正的大众文化。我们的大众文化只是向大众炫耀小众的生活,我们的传统价值观破碎了,我们的小人物怎么能不破碎?

  对于老蔡这样人生已进入午后的平庸的中年男人来说,他既不够有悟性在平庸中看到解脱的道路,也不够有勇气对着这场过了几十年的生涯发动一场颠覆运动。但他还有足够的精力来悔恨、憧憬、反省;他也还有足够的闲情来进行攀比,通过攀比自我折磨。有精力有本钱有闲情这么做,说明老蔡已经是一个中产。

  中产据说是我们的社会的主流,是社会橄榄球的肥腰;据说中产的情绪就是整个社会的情绪,中产的焦虑就是整个社会的焦虑。但是我们的社会显然还没有找到好的办法来阻止中产向上看齐,只要攀比,中产如何可能不焦虑?

  他们的中年,不得不变成一种后青春期和前更年期。这就是老蔡,一个焦虑的中年的中产,他不但是一个工作狂,更是一个生活狂。老蔡有可能但不一定会因工作透支而过劳死,但一定会因为生活过度而死,对此他非常清醒,他对自己说:对此,我必须要平静而幽默地忍受下去。

  作为一个小人物,“老蔡”先生可以因为压力放弃尊严。而创造了“老蔡”的陈宗光,却通过构造老蔡的生涯建立了自己的尊严。陈宗光一直在进行有意义的绘画。“有意义”的意思是:不为了挣钱,不为了评职称,不出于习惯和教条,不是不得不画,而是可以不画却不妨画着。画家通过绘画这样的行为,来寻找绘画本身的意义。这样的绘画具有了一种日记体的色彩,既自我催眠,又自我拯救。

  不管是在二十年前还是今天,一种循规蹈矩的、人云亦云的、趋同的生活方式,始终是社会的主流,中外皆然。这才是实验艺术真正的假想敌。它在二十年前表现为对官方话语的不反思。在今天,表现为对中产阶级理想的不反思。

  艺术家可以做的就是再次用自己的荒诞,去提醒未来的不确定性。陈宗光对“老蔡”的批判性构造,正是剑指这样的生活方式。在他的画面中,中产阶级生活,再次被表达为一种理性的牢狱。为此,他煽动了变性的力量,色彩的力量,笔触的力量,他捍卫了绘画作为思考工具的尊严,从而加入了颇具历史意义的实验。★

  (作者为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当代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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