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

　　周水欣

　　岁末的时候总是有许多的约会。平时疏于联络的好友，年底前要见个面，交流一下啊。

　　还是约在老地方。其实她们跟我也一样，没有创意，懒得创意。一家咖啡馆，坐了N年。我们都是懒散的人，显得很有人情味。因为恋旧啊。

　　我决定，早一站下车，走过去。这条路上有几家书店值得流连。在MSN上，一白对我说，有一本书，叫《常见野花》。你买下来，可以不出门而一年四季感受春天。

　　小书店里永远有不多不少的顾客在看书。我心不在焉进去转一遭。出来时候，得了一本漫画书：《一个人的旅行》。一个小女子的独自生活。

　　拎着书出来，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照着我。眯着眼睛站了一会儿。微微仰起脸，感受眼皮上的温暖。

　　在咖啡馆落地大玻璃窗的外面，已经看见她们，歪在沙发上聊天。静静走过去，蓝哗一声轻喊，“你的头发！”她使劲看我，“你的头发！”

　　来之前，我剪短了一头的披肩长发。那些层层叠叠的长卷发，像我理不清的心思。全部剪掉，真是痛快。

　　阳光恰到好处。像隔着什么似的。不痛不痒。我随手翻开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今年紫色大行，无数眩目而神秘的紫色在眼前跳跃。我喜欢。紫色是不容易穿的颜色。也许增添光彩，更多会暴露缺陷。但是，怕什么呢，千金难买喜欢啊。

　　对面蓝发出感慨：“我们去年就相约要去尼泊尔旅行，可是你看，今年去了海南。计划跟不上变化。”

　　凯瑟接口：“去年我计划要考俄语口译，可是出差欧洲N次，我的英语倒是过了口译关。哈哈，人算不如天算。”

　　我呢，曾经想要永远长发飘飘，这下，不也短发飒爽了嘛。

　　每年新旧交替的时候，我们都会给自己定下计划无数，远景愿景的，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过上怎么样的生活。每到岁末盘点，却发现人生给我们无数的变数，不会按照计划来进行。我们能做到的，除了尽力，不能执著，要随遇而安，享受已经得到的。

　　我希望2008年自己能坚持瑜伽这项舒缓的运动，多多地利用我的公园年卡（去年它只发挥了零星几次作用），并且能够多读书，读好书。如果时机成熟，能够出行，去我想去的地方。

　　君悦希望能做妈妈，为此已经开始节制咖啡和茶，并且坚持每餐吃水果，少吃油腻食物。对她这样口味是浓油酱赤的肉食者来说，这样的愿望也是不那么容易能做到。

　　凯瑟希望能调节心情。她的轻度忧郁症症状已经明显。她在阅读大量的禅学书籍，希望从中汲取心灵的养分和力量，战胜心魔。

　　2008年，我们都没有做大计划，而是许愿，往好的方向努力就行。

　　夜了。各自散去。在门口告别。冬天的萧瑟是一阵夹杂落叶的小旋风带到面前的。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一切都温和，又很妩媚。不那么急躁奋进，而是梳理的，总结的，放松的。街上有各种颜色的树叶飘来飘去，好像肃杀电影里快要开杀戒之前的慢镜头。看见穿裙子的女子昂然走过，又有穿新款棉衣的。很多穿靴子的女郎，搭配奇怪的衣裳，很是悦目。是美吗？不一定，但却活色生香。

　　花摊儿还没有收工。有大把的香水君悦和康乃馨。还有丛丛满天星与勿忘我。有一把花，粗梗，多叶，小朵的花，有点像喇叭，上紫下白。夜深了，仍旧生机勃勃。我问，“这是什么？”卖花的是位染金发的男孩。他殷勤地从水桶拎出花束，“梗叶菊。最便宜又好养的。”

　　我想，我们应该随时随地细细感受生活的每一个瞬间，并享受每个细小的美好。时光不会为人类任何卑微的理由而停滞。既然还是会大踏步迈向人生终点，我该笑着行。本版漫画／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