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了，段子状依然没有“村籍”

　　19年了，段子状依然没有“村籍”

　　专家支招：可找政府部门或人大，也可以打行政官司

　　□《法治中国》记者 张秋红 文／图

　　▲段子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何时能被承认

　　甘肃省兰州市有个叫段子状的人，最近打了两场官司。打两场官司的原因是：他的“村籍”丢了。没有了“村籍”，村里为村民代办养老保险等项权利，也都一并失去。

　　回顾：只因服刑，“村籍”丢失

　　1950年3月，段子状出生在兰州市城关区大雁滩村（时称大雁滩大队）。上个世纪70年代末，因为机修技术好，段子状被邻村的北面滩村（时称北面滩大队）相中，北面滩村经与大雁滩村协商，将段子状调到北面滩村工作。大雁滩村随即收回了段家村里的自留地，但是他的户籍和宅基地一直保留在大雁滩村。

　　北面滩村按村里的社员待遇，给段子状一家三口划分了自留地，之后的两年里，段家当时所享受的粮油关系等，也都转到了北面滩村，由北面滩村统一发放。

　　在段子状看来，自留地就是农民身份的象征，哪里有自己的地，自己就是哪里的人。从那个时候起，他认为自己就是北面滩村的人了。

　　1982年，段子状因犯诈骗罪被判刑入狱。这时的北面滩村正准备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由于段子状入狱，妻子又跟他离了婚，两个孩子都还小，才八九岁，北面滩村就没给他分责任田。

　　7年后——1989年，服完刑的段子状回到北面滩村，希望村里能给他划分责任田和宅基地。原大队书记马生友告诉段子状：生产队已解散，无法进行安置。如果以后土地调整，一定给他解决。有了书记的承诺，段子状开始外出打工谋生。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19年。

　　2005年，北面滩村的土地被国家征用，段子状再次找到北面滩村，要自己的责任田。由于段子状的自留地确实在北面滩村，村里一次性给他补偿了三口人的自留地征地款，共计9851．4元，但是，仍不承认他是村里的人。

　　段子状又回过头来找到大雁滩村村委会，要求村里确认他的村民资格。然而，大雁滩村给予的答复却是：段子状调到了北面滩村，北面滩村给他分了地，所以他只是户口在大雁滩村，但人不是大雁滩村的。

　　这下，段子状陷入了两边都不认的尴尬境地。

　　▲段子状的户口本

　　“村籍”如何确定：四方各执一词

　　北面滩村村主任刘建设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肯定地说，段子状的户口不在北面滩村，所以不能算村里的人。他的自留地补偿款是按照历史遗留问题解决的。

　　不仅村主任不承认段子状的村民身份，几个当年和段子状一起工作过的村民，也不承认段子状是村里的人，只说他在北面滩村工作了一段时间。

　　在大雁滩村村委会办公室，记者没有见到村里的领导，便来到雁南街道办事处。该办事处负责信访的周元德主任接待了记者。周元德说，确定村民的“村籍”一般是按户口来确定的，但段子状的情况属特例。农民是以土地为生的，土地在哪儿，农民的身份就在哪儿。“就跟我们的工作人员一样，在哪个单位拿薪水，就是哪个单位的人。”

　　派出所是什么态度？在兰州市公安局城关分局雁滩派出所，一位女民警从档案柜里拿出了有关资料，资料显示段子状的户口在雁滩派出所、大雁滩村。但是不是大雁滩村的人，派出所表示他们说了不算，要问村委会。

　　无奈，2007年3月，段子状把北面滩村村委会告上法庭，要求承认他的村民资格。很快，城关区法院作出一审裁定：对于如何确认村民资格，我国目前法律尚未规定，全国人大常委会对此也没有相关解释，因此，驳回段子状的起诉。

　　段子状随即又上诉至兰州市中级法院。2007年9月，法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裁定。

　　案后，兰州市中级法院的审判长邓代琳表示：段子状所要求的村民资格肯定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是法律怎么个保护法，没有具体的规定，因此法院无法判决他应该属于哪个村。法院认为，段子状的“村籍”问题最好通过行政手段来解决。

　　现状：没有“村籍”，一家人户口没有着落，村主任选举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1990年，出狱后的段子状又成了家，并生了一个女儿，现在由于他自己没有“村籍”，他的3个孩子也都没有了“村籍”。对于失去土地的农民，村里给办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而这些待遇，段子状一家人都享受不到。村里举办的任何活动，包括村主任的选举，都和段家没有丝毫关系。

　　如今，57岁的段子状在兰州火车站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和老伴、女儿生活在一起，靠早上摆小吃摊维生。

　　2007年12月，段子状和为他提供法律援助的代理人马涛来到城关区信访办、政府法制办，对方以信访部门不接受涉诉案件为由，不予受理。下一步，马涛希望通过确认段子状选举资格的办法，向法院提起诉讼，但这需要先与段子状沟通，征求他的意见。

　　■专家支招：

　　打行政官司，或者向人大部门投诉

　　段子状的窘境何时才能改变呢？记者找到了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副院长焦洪昌，希望他能给段子状支支招。

　　了解情况后，焦洪昌肯定地说，段子状应该属于大雁滩村，这是毫无疑义的。因为，段子状的户籍就在大雁滩村。段子状的情况属于人户分离。他去北面滩村工作，只是为了生存的方便，虽然他在北面滩村享有一些村民待遇，但是并没有改变他是大雁滩村村民这个身份和法律关系。如果大雁滩村和北面滩村不能坐下来协商解决，那么两村的上级政府部门有责任出面解决。

　　焦洪昌认为，虽然宪法规定村委会享有自治的权利，但是这种自治不是一种完全的自治，应该是在宪法法律范围内的自治。而不是通过所谓的地方自治，把公民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给剥夺了。段子状还可以打行政官司，要求政府作出“村籍”归属的行政决定。

　　记者如实告诉焦洪昌，段子状已经多次找过政府相关部门，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踢来踢去”。焦洪昌语气肯定地说，那也有办法。段子状可以向地方人大反映情况。地方人大有责任对它产生的政府进行监督。对于这样一个关系民生的问题，政府到底是如何做的，必须作出解释，绝不能拿人民的生计当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