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同志"防艾志愿者:在同样的边缘相恤同类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16日14:56 中国新闻网

  这些由“同志人群”组成的志愿者小组,似乎是这个人群获得温暖的惟一渠道,虽然这些志愿者本身也无依无靠,生若浮萍

  本刊记者/杨时

  特约撰稿/曹文雨

  “同志”,这个在一定情境中特指“男同性恋人群”的字眼,如今已尽人皆知。这个特殊的群体,在主流人群之外,默默地生活着。

   “紫色部落”

  12月29日,2007年最后的一个周末。晚上10点20分,记者乘出租车来到天津河北区红旗路附近。街道空旷而安静,只有一两个售卖烟酒的小卖部散落两旁。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酒吧的所在地。

  记者向小卖部的店员询问,“紫色部落酒吧在哪?”小姑娘走出来,用手指指身后的一个大院,脸上挂着暧昧的笑。

  大院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子,上面写着“汽车修理配件厂”。走进去,坑坑洼洼,几乎没有路灯。向前200米,隐约看到一块闪烁的霓虹灯招牌“紫色部落”。

  这是天津一家著名的“同志”酒吧。即使在这样隐秘的地方,仍然有众多客人。酒吧旁相邻有一个浴池,也只为“同志”服务。天津市区,这样的“同志”酒吧大约有6家,会所有十几个。

  从窄窄的楼梯上去,推开门,酒吧里边音乐轰鸣,灯光昏暗。服务员安排记者坐在靠近舞台的一张桌子旁边,上面摆放着饮料和瓜子。

  舞台的幕布上,张贴着圣诞老人的图片。很多人在随乐起舞。和大多数酒吧不同的是,舞伴全都是男性。一些由男性化装成女性的反串演员,除了身材高大之外,扮相和一般女性并无二致。

  20分钟过去,演出正式开始。

  那些反串演员轮流上场演唱,全都是耳熟能详的曲目:《有一种爱叫放手》《求佛》……还包括《我爱你中国》这样的主旋律歌曲。这些演员都有自己的绰号,比如“甜歌皇后”之类,每个人都引得叫好一片。

  半个小时后,最精彩的,也是最主要的节目开始了。

  一个由“同志人群”自己编排的小品,全由反串演员表演。一个人穿着白大褂走上台,介绍自己开了个小诊所,“以前我是兽医,给狗看病。现在宠物狗都成了流浪狗,我就改给人看病,反正用的药都一样。”标准的天津话。台下一片哄笑。

  几个扮演“小姐”“母亲”等角色的演员上场前来看病。又是一阵玩笑。扮演医生的演员,根据剧情讲解安全套使用的方法和重要性,以及对于艾滋病防治的作用,其间多次提到“深蓝工作组”。

  “我看病收费,人家深蓝可都是免费的,下次去那看啊。”“医生”说。

  这些人提到的“深蓝工作组”,是天津最著名的一个由“同志人群”组成的志愿者小组,主要工作是帮助“同志人群”预防艾滋病和自我认同的心理辅导,在“同志人群”中声望很高。

  小品持续了半个小时。“深蓝工作组”组员,开始拿出放在桌子下面的几大盒安全套,分发给现场的“同志”,他们全都大方地接过去。

  主持人上台询问大家:“刚才节目中教授的安全套使用方法对不对?”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角落里发出一个声音,“不对。”

  主持人赶紧答腔,“哪位说不对,愿不愿意到台上来?”沉默。主持人说:“现在请深蓝工作组的志愿者,给大家讲解正确的使用方法。”一个人上台给大家讲解,台下安静地听,也不时爆出一阵哄笑。

  讲解结束,主持人公布了“深蓝工作组”的电话,“我希望所有的朋友都能记住这部电话。这是我们健康的保证。”

  歌舞继续,音乐如常。200多平米的酒吧,被70多名“同志”坐满。他们大都相互熟识,有的聊天喝酒,有的在吧台玩骰子。

  国际上对于“同志人群”的统计数字多有争论,一般认为有4%左右的成年男性喜欢同性,而且无法改变。这个人群包括任何阶层。来这个酒吧的同志当中,有的是酒店工作人员,有的是艺术家,有的是国家公务人员。

  据酒吧老板介绍,这个酒吧消费层次属中档;收入高的“同志”有的生活更加隐秘,而一些民工“同志”只能去公园或者公厕。

  在这些“同志人群”当中,根据“深蓝工作组”的调查,使用安全套的仅为10%。这些人并不知道安全套可以防止艾滋病和其他性病。经过“深蓝工作组”3年多的努力,现在的安全套使用率,已经上升到30%~40%。

  凌晨12点半,演出结束,陆续退场。主持人在台上对大家说,“‘同志’并不可怕。如果你有家庭,那么请你对家庭负责。如果你是单身,那么这也是你自己自由选择的生活方式。我们不要伤害一个女孩。我们团结起来,团结就是力量。”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

  这样的活动,“深蓝工作组”一般都会参与,并在现场分发安全套,讲解艾滋病的防治知识。3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小组从无到有,如今已经牢固地镶嵌在“同志”人群中。

  深蓝起步

  “深蓝工作组”的负责人叫嘎嘎。今年39岁,天津人,“同志”。喜欢穿一身白衣,看起来年轻,精神,阳刚。用他的话说,“我心理性别是女性,但我觉得我挺爷们的。”

  1999年,嘎嘎还在北京的动物园批发市场做服装生意,生意做得很大。因为认识崔子恩等专家,他就自愿到一些“同志”浴池做志愿者工作。

  “同志人群”包括活跃人群和隐蔽人群。经常出现在酒吧、会所和浴池等地方以及经常上网的属于活跃人群,其他的则是隐蔽人群。隐蔽人群占绝对多数。嘎嘎针对的就是那些活跃人群。

  “那时没什么知识,就是发发安全套。”嘎嘎说。每一次去浴池,他并不说明来意,只是正常买票,洗澡,和“同志”朋友聊天。有了熟悉的朋友,聊天间就把安全套发给他们。有些人拒绝接受;有些人拿到手里,当着嘎嘎的面,把它吹成气球。“他们认为,两个男人又不会怀孕,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嘎嘎说。

  日子一直这样过去,嘎嘎对于这些没有太多的感觉。在他看来这只是完成自己想为“同志”做一点事的心愿。他并不关心效果。

  2004年3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嘎嘎的生活。

  2000年,嘎嘎把北京的生意交给表弟打理,自己回到天津照顾生意。2004年开始在一个“同志”网站做管理员,“纯粹是帮忙。”同年,著名学者张北川发起一个针对“同志人群”的问卷调查活动,嘎嘎所在的网站承担这个问卷的网络部分。

  当时,很多其他城市的“同志”志愿者小组,在一起开会商讨问卷调查的情况,惟独没有天津的。这件事对嘎嘎触动很大。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

  嘎嘎找到另外两个“同志”朋友商量。在只有3个人的情况下,2004年10月,“深蓝工作组”成立。人手紧缺,又都是兼职,活动开展并不顺利,只是针对一些“同志”浴池,在熟识的“同志人群”中派发一些安全套。

  第一次正式活动,已经到了2006年春天。

  那一次,嘎嘎自己出钱租下天津一个叫做“漂亮男孩”的“同志”酒吧,提前在网上公布活动主题——“‘同志’同伴教育”,酒吧的场地费和奖品费用一共1400块。“一等奖是一个MP3,另外还有一些水具和同性恋书籍。”嘎嘎对当时的细节记得很清楚。

  那个酒吧很小,不到70人把整个酒吧坐满了。那一次活动之后,志愿者增加到7个人,其中一位是医生。还有一位来自台湾,曾经做过志愿者,很有经验。第一次活动让嘎嘎有了信心。

  紧接着,他和天津疾病防控中心合作做了一次针对“同志人群”的检测。

  那次活动提前发布门票,入场以及检测全部免费。那一次来了150人。在天津的另一家“同志”酒吧,没有空调,正值6月,150人坐在里面,热得像蒸笼。

  活动开始,专家先进行艾滋病的趋势和危害报告,台下鸦雀无声。演讲结束,开始自愿接受艾滋病检测。

  50个人参与,无须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每人只对应一个编号。检测结束后一周,自愿打电话索取结果,除了自己,“同志”间任何人都不可能知晓他人情况。这次检测结果有1人感染艾滋病,11人感染梅毒。

  为“同志”进行检测的天津疾控中心主任朱效科说,根据这次检验结果,天津“同志人群”艾滋病感染率为2%。“样本太少,并不能说明问题。”艾滋病疫情只能由省级卫生部门发布,志愿者和医生即使掌握感染率,也不能对“同志人群”公布。检测者只有编号,即使检查出结果,也无法找到个人。

  据嘎嘎称,他自己所掌握的3个感染艾滋病的“同志”中,有一人自称半年内与20人有过不安全性行为。另一位是Money Boy(对男性提供性服务的男性),现在行踪不明,可以肯定的是他仍在从事这行职业。根据2006年11月12日卫生部的通报,目前中国“同志人群”艾滋病感染率在1%到4%。

  那次检测结束半个月之后,嘎嘎接到一个艾滋病患者的电话。对方问嘎嘎,“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嘎嘎说,“不知道。”那边说,“我在北京地坛医院。”嘎嘎问“你跑那干什么去了。”那边沉默一阵说,“你还不明白吗?”嘎嘎头脑中嗡地一声。他想起,那个医院是红丝带之家,专门检测艾滋病。嘎嘎说,“你赶快回来吧。我在家等你。”哭声从听筒飘了进来。

  几个小时过去,那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嘎嘎家门。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完了,那人开始直楞楞地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惟一能听清的就是“我该怎么办?”四天三夜,不吃不睡,嘎嘎一直陪着。“我担心他自杀。”嘎嘎说,他当时只能给他讲解艾滋病从携带到发病还有5到8年的时间,这期间科学还在进步,给他增强信心。

  四天后,那个人恢复平静,离开嘎嘎家。嘎嘎马上去医院做了一个80元10分钟出结果的检测,拿到阴性化验单才感到了塌实。

  “我和他没有性接触,但是第一次感觉到HIV就在我身边,在朋友圈子里,真害怕。”嘎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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