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过老山界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25日02:31 正义网－检察日报
你爬过老山界吗？没爬过吧！那你一定读过陆定一写的《老山界》。在爬老山界的那天，我突然想起了我承办的那些侦查监督案件。监督之路就像老山界的山道，坎坷又崎岖。
广西壮族自治区资源县检察院副检察长蒋泽汉 ■李芳云 文／图 蒋泽汉，中等身材，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斯斯文文，和善的微笑背后显出几丝腼腆。他成功地办过很多案子，曾连续两次被评为桂林市“十大杰出青年卫士”，2006年荣获首届“全国维护妇女儿童权益贡献奖”。办案中的酸甜苦辣都沉淀在他内心的深处。说起其中的每一件，都会搅动与之牵扯的情感和记忆，就像被风卷起的雪花。 那天，他和同事向我讲起过去的一些事。 何许人也？ “那段时间，控告刘某涉嫌违法犯罪的举报信，就像冬天里的雪花漫天飞舞。从最高人民检察院到桂林市检察院，从中央政法委到桂林市人大，都收到了举报信，最后都批转到了我们侦监科。控告信列举的事实有根有据，非常有初查的价值。经请示院领导同意，我们开始进行初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谈起6年前任资源县检察院侦监科科长时办理的那起案件，蒋泽汉仍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 蒋泽汉拿出当年收到的几封举报信给我看。这些举报信给刘某画了一个这样的“脸谱”： 从1990年开始，人称“八爷”、靠“经营”木材生意发了家的刘某，在积累了不少资金后，广交有权有势的人士，经常与一帮“小弟兄”驾驶一辆无牌照的警车招摇过市，敲诈勒索外地商人；恣意打伤打残30余人；聚众赌博；公然殴打林政执法人员和举报其违法行为的举报人……每次犯事之后，都有人为他“开脱”，逍遥法外多年…… “刘某是何许人也？能耐为何如此之大？”时任侦监科副科长的刘作珍插话说，“我们当时不敢轻信举报信的一面之词。但凭多年的办案经验，我们感觉，如果举报属实的话，那么，刘某恣意妄为的背后必有很大的社会背景”。 在请示院领导同意后，蒋泽汉带领几位年轻的同志，开始下梅溪，上桂林，进湖南，跑湘乡，对刘某的所作所为进行调查取证，初步侦查获取的情况比举报信中提到的更为严重： ——涉嫌妨害公务。2001年12月15日晚，刘某拉运两车杉木条销往湖南，在过梅溪随滩林业检查站时，因少报多装木材被检查站执法人员查获。刘某拒绝接受处罚，并一拳打在对方嘴角上，之后强行冲关而去。 ——涉嫌故意伤害。2002年1月2日下午4时，刘某带领几个“小弟兄”找到举报其偷运木材的举报人魏某。在梅溪随滩林业检查站，当着检查站工作人员的面，与其胞弟一起，用酒瓶和菜刀等凶器将魏某的头部和脸部打伤。就在魏某受伤昏倒后，刘某还朝着魏某的头部、胸部和腹部猛踩了七八脚，然后扬长而去…… ——涉嫌敲诈勒索。有一年，梅溪乡某村的一位农民牵牛回家，因牛受惊吓将刘某停放在公路上的一辆摩托车撞倒，摩托车反光镜被摔坏。刘某当即对这位农民拳打脚踢，吸一口烟，用烟头烫一下该农民的脸，再吸一口烟，又烫一下……最后，他向该农民索赔1500元，无助的农民被迫将耕牛低价“卖”给了刘某。 …… 2002年4月30日，蒋泽汉向时任检察长的蒋小勇汇报了案情，蒋小勇当即要求侦监科全程监督此案，决不姑息迁就。5月17日，蒋泽汉带证据材料到桂林市检察院侦监处汇报，时任副处长的文东福建议他们以涉嫌妨害公务和敲诈勒索为突破口，围绕这两条线索进行初查。 有了“尚方宝剑”，蒋泽汉的底气更足了。 5月22日，资源县检察院侦监科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热烈，与会检察官围绕刘某涉嫌妨害公务、敲诈勒索的犯罪事实又一次作了充分讨论，一致认为可以向公安机关发出《要求说明不立案理由通知书》。 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比当时的讨论更热闹。 “怪事”多多 通知书发出后，蒋泽汉原本冷清的门庭突然热闹起来，说情的，送礼的，施压的，威胁的，甚至有个别执法人员和个别职能部门的领导也踏上了门槛。 而这，只是这起监督案曲折反复的开端。 “你爬过老山界吗？没爬过吧！那你一定读过陆定一写的《老山界》。在爬老山界的那天，我突然想起了我承办的刘某侦查监督案。监督之路就像老山界的山道，坎坷又崎岖。”蒋泽汉回想起当年办案的过程时说，“公安机关很快立了案，并将刘某抓获归案。看守所里，‘威风’不减的刘某，第一天就在监舍的墙壁上用血写下重誓，一旦放出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掉我和刘作珍，还有公安局的唐某”。 “这种威胁的话，我们听多了，根本不在意。”蒋泽汉用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继续说，“但后面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倒使我们心寒了好一阵子”。 怪事一：公安机关调查的证据事实与检察机关初查所取的证据恰恰相反。公、检两家对刘某是否涉嫌犯罪出现较大的分歧； 怪事二：原先指证刘某犯罪事实的证人出现反常：要么避而不见，要么缄口不言，甚至有个别的受害人都不愿意出来指证刘某了； 怪事三：刘某的弟弟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蒋泽汉几次提审刘弟，对方一口咬定都是自己做的，回答得滴水不漏。 一连串的“怪事”，搞得蒋泽汉焦头烂额。案件陷入僵局，流言却在这时候出现了…… 正当蒋泽汉一筹莫展时，一封来自看守所的举报信转到他手上。 信中说，刘某在看守所里依然耍“老大”的威风，对同监舍的人说他在桂林监狱时是组长，在资源的关系网就更大了，一切要听他的。 一次，为了洗澡，刘某将一老人打得鲜血直流。旁人看不过眼，就劝说刘不要太过分，刘又一拳打在劝解人的头上，还不加掩饰地说：“检查站的人都敢打，还怕你们这些人。” 信中还说，刘某还趁放风之机，与其弟弟串供，要弟弟个人承担打伤他人的责任，他出去后好想办法找关系救他。 掌握了案件背后的真实原因，蒋泽汉揣测刘某背后有“高枝”，在为他出谋划策。几经商量，蒋泽汉决定改变侦查策略，从刘某的社会关系着手，查清到底是哪些“高枝”在干预办案。 这就叫“敲山震虎”。在上级领导的强力支持下，几位“高枝”退却了。再次提审时，没了靠山的刘弟完全没了往日的“牛气”。 刘弟作了认罪供述，相关查证工作也在顺利进行。蒋泽汉心想，监督工作到此可以结束了吧！ “老虎”出笼
翻山越岭去调查
掬一捧溪水洗去疲惫 然而，“好戏”还在继续上演。一件“怪事”又发生了：刘某趁人不备时吞下一枚金戒指，住院后，又吞服异物。公安机关决定让他住院观察治疗，并任其妻子随意探视…… 6月14日，未经检察机关同意，公安机关擅自批准刘某取保候审。 笼子里的“老虎”跑出来了，会怎样？ 刘某一出去，就在社会上四处散布检察院办错了案，并对蒋泽汉等承办检察官进行恶意的人身攻击。查证工作再次遇到阻力，不少证人不再配合。 那段时间，蒋泽汉一连几天脸上没有笑容，人明显地消瘦了。有几个晚上，他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到深夜，一支接一支地猛抽烟，一会儿冥思苦想，一会儿伏案疾书，把办案遇到的阻力写成了书面材料向上级检察机关报告。 “走，我们一起去公安机关沟通。”市院侦监处文东福副处长从桂林赶到资源与蒋泽汉一起工作。 …… 经过商谈，资源方面立刻将案情向桂林市公安局汇报，市局及时向自治区公安厅汇报…… 不久，刘某一案被列为广西“打黑除恶”立案监督第一案，公安部随之将此案列为“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中的督办案件。 “看到公安部的督办文书，我紧锁几个月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当晚一觉睡到大天光。” 但是，蒋泽汉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就此一帆风顺。不久，公安机关又擅自批准刘某去长沙治病。刘某一去如黄鹤，办案人员对他失去了控制。 犯罪嫌疑人不见了，案子如何收得了场呢？“当时，我们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得。” 有关上级领导在了解具体情况后，给了蒋泽汉们更有力的支持，办案之路才又平坦起来。 当冰冷的手铐再次戴到刘某手上时，他苦着脸对蒋泽汉说：“蒋科长，我输给你了。” 不久，刘某去了他早该去的地方——监狱。 补记蒋泽汉 说完这件案子，与蒋泽汉共事8年的刘作珍又讲起一些趣事。“蒋泽汉穿烂了几双草鞋，淋了几场大雨，我都一清二楚。”刘作珍敛去笑容，严肃地说，“没到过五排三乡（注：资源县西南方依次分布着车田、两水两个苗族乡和河口瑶族乡，这三个民族乡，历来统称“五排”，老山界即在其境内）的人，绝对想象不出山路有多难走。羊肠山路向山顶延伸，好像插上了青天。走在上面，后面的人可以啃到前面人的脚后跟。翻了一座山，前面又是一座山。我们不敢停下歇口气，是怕爬山爬得大汗淋漓，一停下来，寒冷的山风一吹，就透骨地冷，会冻出病来。更要命的是，走到半路上，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秋雨刺骨啊！我们四个人，只带了两把伞，蒋科长让我一个人打把伞，其余两位同志共用一把伞，他却顶着衣服冒雨前进。走到目的地，我们的裤子、鞋子湿透了，他身上没了一根干纱。 “与他一起办案，有三个：一个就是累，一个是开心，一个还是开心。他工作起来，总有股‘拼命三郎’的劲头，我们跟在他的后面，不拼命都不好意思。不过，把案子办成了，又挺有成就感的，所以又很快乐。” 蒋泽汉接过话茬儿，“办理监督案件，好比啃硬骨头，自己牙齿硬，再硬的骨头都啃得烂，如果牙齿不好，硬骨头没啃烂，还会把牙齿啃坏。侦监科的检察官们，一定要有一副钢齿铁牙，要精通法律基础知识，要熟悉法学基础理论，要掌握几套独特的办案技巧，要有应对复杂局面的灵活性……” 说起这些，展露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诲人不倦”的蒋泽汉。 李芳云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