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思想：不断突破局限性

　　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张汉青回首往事深有感触———

　　本报记者 尹安学 实习生 黄顺宁

　　上图：1991年春天，张汉青(右)到深圳看望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习仲勋

　　“解放思想助广东腾飞！”张汉青，原广州市委副书记、广州市政协主席、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他曾在1963年－1967年担任陶铸的秘书；1978年－1980年习仲勋主政广东时，他任省委副秘书长。

　　本月中旬，在广州市委大院，77岁高龄的张老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谈起解放思想，感触很深：“解放思想就是要不断突破局限性。任何人都有局限性，习惯成自然，一时突破了局限性，经过一定时间在原有轨道上走惯了，又会有新的局限性，新的禁锢，这就要解放思想，突破新的局限性。”

　　当年办报整天提心吊胆

　　谈起解放思想，张汉青不禁联想起自己那段难忘的办报经历———

　　1972年，在“文化大革命”中经过“劳动改造”后，张汉青被分配到《南方日报》工作，最后当上副总编辑。“那时，‘四人帮’动不动就树所谓‘典型’，今天树交白卷的张铁生，明天又树小靳庄。对突然冒出的典型不好把握，极易犯错误，报人的日子真难过。”张老说，那时“左”的思想太严重了，报人连一点思想自由也没有，根本谈不上解放思想。

　　张老介绍，按正常情况，《南方日报》一般凌晨签版付型印刷，作为值班老总，他一般晚上8点上班。“但‘文化大革命’中乱套了，办报方针、秩序都变了。一切都是‘突出政治’，一篇稿子放哪个位置，都有难以捉摸的政治寓意，稍有差错就会招来大祸。”张老说，值夜班时，看到新华社发来的稿子，报社上下有时真不知道这篇稿子该放在什么位置，标题该做多大、该突出什么。“碰到重大事件、重大典型，我们拿不定主意，就请示省委。省委也拿不定主意，要我们等一等。等谁呢？等当天的《人民日报》。”

　　那时，发行广东的《人民日报》由南方日报社印刷厂代印，《人民日报》排好版后，会传来类似胶片的纸型，让各地印刷。“纸型传过来，我们就看他们的版面是怎么安排的，标题是怎么起的，赶紧组织排版。”张老说：“有时《人民日报》的纸型要中午、下午才到，我们也只好等。有时到下午五六点，《南方日报》才开始印刷，成了‘南方晚报’”。

　　“我们报纸不可能天天都按《人民日报》做呀，但你的标题与《人民日报》稍有不同，有人就打小报告，说我们‘篡改了《人民日报》的标题’，你说当时的思想多僵化！”说到这里，张老笑了：那时“四人帮”管得厉害啊，标题与《人民日报》不一样，马上就说你有不良企图。“当时值夜班简直要人命啊，经常要从晚上八九点钟一直熬到第二天下午，等到出报才能放心回家睡觉。这样一个星期折腾下来，睡觉睡不好，吃饭也吃不好，脚软头痛，人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那时人的思想完全被禁锢了。”

　　习仲勋一番话石破天惊

　　张老说，粉碎“四人帮”后，恢复了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提倡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情况就不同了。

　　1978年4月，习仲勋奉命南下主政。同年7月，习仲勋到宝安县（即今深圳市）考察，时任南方日报副总编的张汉青全程陪同。张老回忆，在沙头角“中英街”，香港那边繁华热闹，人来人往，什么商品都有；我们这边冷冷清清。习仲勋看了很难受，对陪同的干部说：当前存在的问题，主要是林彪、“四人帮”破坏遗留下来的，许多本来是对的事情也不敢搞、不让搞，比如让香港资本家进口设备开采沙石出口、收入两家分成问题，吸引外资搞加工业问题，恢复边境小额贸易问题等等。习仲勋鼓励大家：说办就办，不要等。只要能把生产搞上去，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就干，不要先去反它什么主义。它是资本主义，只要有好的地方，我们也要学。

　　张汉青回忆，听省委“一把手”说这样的话，在场很多人都很惊讶，更兴奋。“当时，十一届三中全会还没有开，省委领导能这么讲，这需要多大的魄力和胆识啊。”张老认为，习仲勋当时的讲话，与邓小平后来提出的“不争论”观点很相似，都具有极其深刻的理论内涵：坚持解放思想与实事求是的统一。

　　张老说，习仲勋一到广东，就狠抓解放思想。搞真理标准的讨论没多久，习仲勋就公开表示，完全赞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仅赞同，还要广东补课，掀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再讨论，端正思想路线。“这为广东的改革开放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张老回忆说，看着毗邻港澳的广东发展缓慢，习仲勋很着急，省委“一班人”也迫切希望改变这种局面。1979年4月初，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习仲勋说：“我们省委讨论过，这次来开会，希望中央给点权，让广东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有利条件先走一步。广东希望中央给个新的体制和政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广东作为一个省，是个大麻雀，等于人家一个或几个国，但现在省的地方机动权力太小，国家和中央部门统得过死，不利于国民经济的发展。我们的要求是在全国的集中统一领导下，放手一点，搞活一点。这样做，对地方有利，对国家也有利。”后来，他又当着邓小平的面说：“广东要是一个‘独立国’（这话当然是借用的）的话，现在会超过香港。”

　　“仲勋同志这个讲话，我至今仍然觉得石破天惊。如果没有足够的思想解放，这话说不出来！”说到这里，张汉青显得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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