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去 他成了一座山

　　本报记者 甘丽华

　　“消（武汉方言，意指“让开”）！”岳国生耳旁传来一声大吼，同时一只手掌把他用力推开。岳国生转头一看，一根通信电线杆砸向了把自己推开的周又山。

　　一个“消”字，在风雪中挽救了岳国生，也挽救了当时站在电线杆下的10多位普通群众。而救人者——武汉市蔡甸区侏儒街镇宁堡村村委会副主任周又山，经过医院连续8天的奋力抢救，仍因脾脏衰竭、颅脑严重受损而身亡，年仅48岁。

　　1月25日，武汉天降大雪。上午10时，一辆从市区开出的客车载着40多名乘客向仙桃开去。因路上结冰，客车行至宁堡村时失控，撞歪了路旁的一根通信电线杆，并栽进路边的四九河淤泥中。

　　车内，40多名乘客被困，一些妇女小孩哭喊不止，司机陈云喜惊魂未定。车外，水泥电线杆被撞歪，一根横跨路面的电缆线成U字形，悬挂在国道上方。

　　四九河说是河，其实是围垦时代留下来的近10米宽的沟渠，河里的水并不深。但河底离路面有一人多高，且岸堤几乎与河面垂直，加上积雪，从客车里爬出来的人们很难爬上路面。

　　闻讯赶来的周又山说：“大家不要慌，我是这里的村长。你们听我的，没有问题。”他安排几名村民沿着河堤慢慢踩稳，接力帮助沟底的乘客爬到318国道上。一个接一个，40分钟后，大部分旅客都上到路面，其中不少人拦车离开了现场。沟底只剩下4名从温州打工回仙桃老家过年的女工，其中一人还抱着孩子。

　　周又山一手接过孩子，一手去拉孩子的母亲。就在这时，一辆大卡车从仙桃方向开来，来不及刹车，一下挂住那根悬垂的电缆线，原先被撞歪的电线杆也一下子被拔起——这时，电线杆周围还站着10多名围观群众和尚未离开的旅客。

　　周又山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危险。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推开身处险境的村民岳国生，接着试图再去推开其他的人。不料，电线杆迎面砸下，周又山当即被击倒昏迷，而他手中的孩子安然无恙。

　　宁堡村地处江汉平原，是长江的分蓄洪区，少山而多水。水来山挡，周家五兄弟，每个人的名字里都有“山”字。人如其名，在别人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周又山果然像山一样挺立，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把死的危险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又山是替我死的呀！”岳国生总是念叨这句话。

　　周又山家里有一台手扶拖拉机，除了自家耕地，跑跑运输外，还成了村里的“公共汽车”，经常无偿地借给别人用。村民曾大山说：“组里73户人家，家家都借用过他的手扶拖拉机。”

　　宁堡村小学退休教师陈文洲看着自家柴房里的一堆柴，怎么也舍不得烧。周又山出事5天前，专门抽半天时间为陈老师劈了这些木柴，供他春节期间用。71岁的陈文洲，曾是周又山读小学和初一时候的班主任，他退休后独自住在村里，周又山经常上门帮忙挑水、劈柴。

　　村里推广种植甜玉米，村民一开始难以接受。周又山就带头先种，再慢慢带动大家一起种。

　　“有事找老周”成了宁堡村人的习惯，而周又山自身负担并不轻。前几年，他借钱盖房，直到救人牺牲时，还欠着几万元的债务。

　　为了增加收入，周又山和妻子承包水塘养鱼、种藕。因长期在冷水里浸泡，妻子彭慧兰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前年秋天，彭慧兰右半身突然失去知觉，不能行走。周又山背着妻子四处求医，花去了两万多元医药费。

　　去年年初，他母亲被确诊为白内障，但因家庭经济困难致使治疗时间一拖再拖。周又山原本打算春节后送母亲去做手术，但他却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了人世。

　　尽管家庭不断遇上困难，周又山却从来没有向组织提过任何要求，但对群众的要求，他有求必应，在村民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近年连续两届村委会换届，他都以高票当选。

　　近日，武汉市在全市开展向周又山学习的活动，号召人们在抗击雪灾和灾后重建中发扬周又山舍己救人的精神。

　　本报武汉2月1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