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的豆渣

　　平时没有养成吃早餐的习惯，上班的路上常常买豆浆喝。那些用劣质保鲜袋装着、沿街叫卖的豆浆，大半是糖水。不但营养价值很差，口感也不好。有时真想自己做豆浆喝，可是又特别担心自己笨手笨脚地不会做，弄不好做出来的豆浆会比沿街叫卖的还难喝呢！

　　我的一篇征文近日获了个一等奖，奖品是一台“九阳豆浆机”。把它领回了家后，我对照“使用说明书”一边看，一边操作。摆弄了几次后还真的喝上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豆浆是喝上了，可是，每次看到白白净净的豆渣都是倒掉，这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可惜，还是倒掉了一份情感，倒掉了一份心灵的坚守！

　　小时候家里很穷，每到逢年过节，母亲都要推着沉重的石磨，把黄豆磨成豆浆（我们那儿的乡下人没有直接喝豆浆的习惯），放在大铁锅里烧开，用白纱布过滤后，在豆浆里放上碱水做成白嫩嫩的豆花，那剩下在白纱布里面的东西就是豆渣了。母亲总是把豆花或者用豆花榨成的豆腐招待客人。我们全家人多数时间只有吃豆渣的待遇。母亲每次都是先把豆渣悄悄地藏起来，绝对不能让客人发现，她说客人看到会笑话我们家，还会影响到儿子将来娶不上媳妇的！有一次母亲把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对我和妹妹说：“有钱人家的豆渣都是用来喂猪的，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家里吃豆渣。”

　　我们家里吃豆渣主要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直接加入盐、辣椒粉、花椒粉等装入盆里放在楼角里发酵三至五天后，用手工做成圆墩墩的豆渣粑，放在灶台上的竹火炕里慢慢地炕干，日后就成了家里没客人时饭桌上的一道菜肴了；另一种吃法是用新鲜豆渣直接和青菜、白菜等等混合在一起煮着吃。这样煮过的菜比只用清水煮的菜口感要柔和得多。那段年月里，我和我的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就是这样吃着豆渣粑，吃着豆渣煮菜一天天、一年年地长大的。

　　我进入大学后，每年的寒暑假回家，返校时母亲都要为我收拾几个豆渣粑给我带到学校吃。每次母亲在塞给我豆渣粑时都会转过头去悄悄地掉泪。别的同学返校都有体面的东西带回，我却只有几个害怕其他同学看到的豆渣粑。心里既有说不出的痛楚，而更多的是因家庭的贫穷而备感辛酸！

　　用豆浆机榨出来的豆浆和豆渣是自动分开的，用不着再过滤了，豆渣也比用石磨磨出来的更细嫩。每次倒掉豆渣时，母亲佝偻着背双手吃力地推动石磨的情景，还有她塞给我豆渣粑时那无助黯淡的眼神总是不停地在我的眼前叠现。一次回老家探望父母，照例是磨豆花吃，一家人吃着热气腾腾的豆花，母亲没有和我们一桌吃饭，她说不饿，要等会儿再吃。可是，等我到厨房请她来和我们一桌吃饭时，我才惊讶地发现年迈的母亲蹲在灶台的背后，手里正端着一碗豆渣煮白菜，吃得津津有味。我心头突然一阵灼热，喉头发紧，两行热泪簌簌地滚落下来。母亲赶忙站起来，叫我快去餐桌上吃饭，她说这豆渣自己吃习惯了，倒掉怪可惜的……

　　算来已经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把每次做豆浆时剩下的豆渣都用于煮菜吃，感觉对食欲还有帮助呢！慢慢就形成了一个习惯。并非是刻意的节俭，也不是故弄矫情，也许只是一份怀念，一份铭记！一份内心的余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