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余群动息　曲罢夜更深

　　武才人（笔名），关注于时尚和情感，热衷于天涯博客“武才人的石榴裙日记”，目前专职写字，兼职经商。

　　转弯，过一个黑暗的过道，再上楼，一个平台上红砖搭建的一所小房子，四壁挂满苇席。极为简陋的水泥地面，因为随意摆放的古琴、蒲团，还有那些看上去和尘世有些距离的人们，所以让这房子里充满一种别样的气氛。或许我说不清楚这种氛围到底是什么，但它明显地感染到了我们。我们轻手轻脚地进入，不敢高声语，恐惊弹琴人。

　　这个平台包裹在楼宇的中央，如天井。却有风不断地灌入，遍体生凉。原本以为一定是仙风道骨的古琴老师，却不过是个穿着红色T恤、短裤甚至人字拖的年轻男子。平头，笑容淡淡的，礼貌中透着疏离。我们坐下后，陆续有同样慕名而来的人进入，有个白头发的、大山老年版的老外也在其列。喝了几口绿茶之后，老师坐到前台，正式开始表演。在弹琴之前，他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并将琴擦了又擦，反反复复地。我几乎疑心琴的漆面会被他擦破。

　　古琴声终于响起，由远及近般地。只有七根弦的古琴在诗词中经常被称为“素琴”，也许是因为它的声音不比古筝，“铮铮”有声悦耳响亮，层次清晰丰富；也不若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盘地圆润清脆。古琴的声音很小，若有若无细语呢喃，所以适合近距离地倾听。那种不动声色的清冷和舒缓，容易让人想起月照空林；想起梅花上淡淡的雪；想起春天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到你的脸上；想起那随风潜入夜的细雨，在静听的时候才能发现它的光临。

　　如一滴墨水在水中沁润，一炷香的烟雾逐渐扩散开来。我想，“余音袅袅”，也许这形容词最适合的是古琴。

　　第二首曲子，老师弹奏的是著名的古曲《流水》。两千多年前，伯牙一曲《流水》让子期心领神会：“洋洋兮若江河”，两人遂成知音至交，在历史上也留下了“高山流水”的一段佳话。在曲子的起始之时，弹指之间，叮咚有声，若溪涧的水撞到岩石所发出的声音，其音回旋，是水的流动回转，逐渐由浅入深地汇集，有了磅礴的气势和轻重缓急的流态。最终，汇入最宽阔的江河，平静悠远。风吹云散，水面反射着冷冷的月光。

　　孔子是古琴的推崇者，他所教授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古琴是必修乐器。听罢琴曲，我突然明白古琴为何在往昔备受推崇，成为文人雅士必不可少的精神生活。因为它能陶冶人的性情，如太极，如参禅，都能让人清心静气，超脱凡尘。

　　起身和老师告别的时候，问他是否可以收我们三个为徒。他将嘴上叼着的那根烟取下，说：对不起，我生源满了。依旧是很客气的笑容，却有着不由分说的拒人千里。

　　也许，是我们看上去尘俗味太足，明显不像是真能沉下心来学琴的女子。

　　不能学，能经常听听，也不错吧。白居易不是说过：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嗯，甚合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