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百娘亲再等不到乖女怀抱

　　●逝者：李清燕，北川县漩坪乡瓦厂村人

　　●身份：北川一中老师

　　●出生：1983年农历五月二十七日

　　●遇难：2008年5月12日

　　母亲守望废墟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这女子，我25岁生的她，她今年25岁。”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这女子（四川方言：女儿），我25岁生的她，她今年25岁。”5月19日上午，李妈妈望着女儿李清燕工作了四年的北川一中废墟，泪水从眼角漫溢。她昨晚已经在这里守望了一夜。

　　李清燕，羌族，北川县漩坪乡瓦厂村人，生于1983年农历五月二十七日，生肖属猪，是北川一中电脑老师。大地震后一直下落不明。“我们找遍了绵阳所有医院和转往成都、重庆的病人名单都没有找到。”李清燕的表妹小姜说，她怀里紧紧搂着一床橙色和玫红底子撒满太阳花的毯子。这是李清燕的丈夫从李的教工宿舍里翻出来的结婚用品。如果不是大地震，今年8、9月，他们就会举行结婚典礼。去年暑假领了结婚证的李清燕和丈夫王原打算去年摆酒，但“为了小两口未来的发展，支持男方考研，今年才最终决定租房兴办婚礼”。

　　从“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到坚信“姐姐已经不在了”，小姜带来那床鲜艳的结婚毯子是为了给李清燕的遗体裹上。小姜说，她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大地震那天表姐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位老师在办公室，她找到那位已逃生的男老师得知，两位女老师都丧生了。

　　表妹小姜说，在家族12个表兄妹中，李清燕因为乖巧、孝顺成为大家的表率。

　　因为工作忙，李清燕大约每两个月从北川县城回一趟山里的家。她每周都会打电话回家，喜欢和妈妈说好多话。李妈妈回忆道，她总是跟父母说“农活辛苦，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要太省，该吃的吃，该穿的穿，没有钱了可以找我。”李妈妈身上从内到外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是女儿买的。因为过去苦惯了，李妈妈习惯了省吃俭用。而李清燕每次回家总是给父母买吃的、穿的、营养品。

　　最后一次怀抱

　　李清燕跟妈妈很亲，小时候是妈妈抱着她睡，长大了她抱着妈妈睡。

　　2008年4月4日是星期五，这天下午4点，李清燕坐了40分钟的车，赶了2个多小时山路，从北川县城回到山中瓦厂村家里。跟往常一样，她带着大包小包吃的、穿的、营养品给家里长辈。她给了外婆100元、给了爸爸100元、给了妈妈100元，跟爸妈说以后准备到绵阳发展，发展好了把父母都从山里接过去。

　　这也是李清燕25年人生中最后一次回家。那天晚上11点，她摸进妈妈的房间和妈妈聊天到12点才睡。李清燕跟妈妈很亲，小时候是妈妈抱着她睡，长大了她抱着妈妈睡。李妈妈说，平时要干农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那天早上，和妈妈一起睡的李清燕抱住妈妈说：“别那么早起床，今天就睡个懒觉吧。”

　　3月10日，李妈妈到北川县城看女儿，住在北川一中东南面的两层教工宿舍。这次仍然是和女儿一起睡。李清燕让妈妈休息，自己6点就起床做饭。“她让我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她自己过得很省啊。”李清燕自己在宿舍做饭，从不舍得出去吃，也舍不得穿，总是一身素净的衣服。表妹小姜说，表姐抱负很大，她想发展好了，报答父母的恩情。

　　5月11日是母亲节，李清燕晚上8点很愧疚地给妈妈打电话说，因为男友考研还有最后一门，原想这天接妈妈来县城玩，没能实现，忙完了以后再补给妈妈。

　　性格内向、文静，对每个人都很好，李妈妈说，“如果女儿没有了，我的生活就没有了。”李清燕还有一个弟弟，从小调皮，姐姐过去总是随时电话、短信叫弟弟要孝顺父母。李清燕下落不明后，弟弟李清明懂事了许多。

　　12日地震发生时，李妈妈正在地里干活，农田周围山石滚落，她跑到空旷地躲过一劫。“从一开始震我就急得不得了。她的宿舍是上世纪60年代的危房，我担心会塌。”可没想到，李清燕所住的两层上世纪60年代建造的宿舍楼没塌，才有十几年楼龄的教学楼却支离破碎，而李清燕当时在教学楼里。

　　大地震把山中家里的房子全震垮了，直到15日早上5点，李妈妈一家才找到出山的路，于当晚7点多到达擂鼓镇。半小时后来到北川一中找女儿，未果，但这让李妈妈心存一丝希望。随后即搭车去绵阳寻遍了所有医院和安置点，看到北川一中的人就问有没有看到李清燕。得到的全是否定回答。随着时间推移，李妈妈和小姜认为李清燕生还的可能性越来越低，“她这么孝顺懂事的人，如果逃出来肯定会跟家人联系的。”

　　李妈妈和家人17日重返北川一中废墟，希望能找到李清燕遗体，最后见上一面。

　　家人期待未圆

　　李清燕的家人在北川一中的废墟前等了两天，一直未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从小很喜欢读书，去江油读大专前我和她爸爸说家里没钱就不读了吧。她那天晚饭都没做，在厨房的一个角落哭了很久。第二天她就自己找亲戚朋友借了钱。”学费2万多块是借的，李妈妈挖草药卖加上李清燕自己打工在去年把债还清，而所有的生活费都是李清燕自己打工挣的。

　　外柔内刚、很有抱负、对自己的未来很有规划，这是表妹小姜对李清燕的评价。她说表姐一直都是长发马尾、穿着素净、深色的衣服。

　　李妈妈则说，女儿从小很乖，“家里来客人了我们不让她出来，她就乖乖呆在里屋，人家都不知道我们家有小孩。”

　　19日上午，北川一中废墟共找到一男一女两位老师的遗体，但都不是李清燕。表妹小姜说，他们会一直等到找到姐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女子，我25岁生的她，她今年25岁。都说属猪的人福气好，可她……”李妈妈掩面而泣。

　　怀念5·12汶川大地震中遇难的生命。

　　记者 王微 钟跃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