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岗一天，就要反腐一天”

　　文/本报记者 王夏斐 丁雄英 实习生 舒萍

　　摄/本报记者 许卓恒

　　昨日，萧山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反贪局长赵桔水郑重地把自己获得的“中国十大杰出检察官”、省检察院记一等功的奖金共计1万元，全部以交纳“特殊党费”的方式捐给了四川灾区。

　　2007年12月27日，萧山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反贪局长赵桔水以评委会全票通过的优势，光荣地当选为第七届“中国十大杰出检察官”。昨日下午，省委政法委、省检察院和杭州市委联合为他召开了记功表彰大会。

　　赵桔水这个名字，你可能觉得听着陌生。不过如果说起两年前的一桩“游贿案”，很多人肯定都会有印象——

　　萧山区物价部门工作人员王某，利用负责教育部门收费管理工作的便利，为萧山技工学校提高收费标准提供便利和帮助。学校为感激王某，两次邀请她和丈夫出国旅游，费用由学校财务支出。此案以游贿案被萧山区检察院立案，最终王某被绳之以法，处以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

　　这一案件在全国引起了轰动，还被列为“2006年中国十大反腐案例”。法学界称其为“标杆式的案件”。而这个“王某游贿案”，就是赵桔水和他的同事们一起查办的。

　　“腐败问题……要比命案严重得多 ”

　　很自然的，我们的采访也从名声赫赫的“王某游贿案”开始。

　　不想，赵桔水却说，“其实，对我个人而言，这个案子只是一个小案子。当初，也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效应。”

　　像王某这样算不算受贿？赵桔水坦言，当初，在单位内部也存在着一个统一思想的过程。他认为，最近几年随着反腐败力度的不断加大，很多人直截了当地拿钱财、拿贵重物品不敢了，行贿、受贿的方法也越来越走向隐蔽，比如像王某这样接受出国旅游邀请。事实上，它的本质还是权钱交易，是王某利用手中的权力才获得的机会，因果关系清楚。虽然出国旅游看似不是直接的财物，但出国旅游的费用是完全可以折算成金钱的，两次费用共计价值人民币46580元，所以其实质是变相受贿。

　　“真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多人的关注。法学界认为此案具有标杆作用，我回头想想，这个案子通过新闻媒体的广为宣传之后，对于遏制此类腐败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赵桔水说，“王某游贿案案发后，不少人表示同情。我在想，腐败问题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同情，或许因为它不像其他刑事案件一样产生直接的后果，但它造成的国家财产损失和政府形象的破坏，其实要比命案严重得多。”

　　“荣誉，也应当是我们整支团队的”

　　“全国模范检察官”，“全国检察机关一级侦查人才”，“中国十大杰出检察官”，近三年来，赵桔水每年都摘得了一项全国荣誉。显然，赵桔水靠的绝非是一案成名。大家都说，赵桔水最擅长的是“从个案中深挖窝串案”。

　　原国有企业——浙江钱江啤酒集团公司工作人员职务犯罪窝串案的查处，可以说是他担任反贪局长后的第一件“力作”。2001年初春，赵桔水上任第一个月，一封举报信引起他的注意。信中提到钱啤下属五交化公司副经理收受安徽淮南啤酒厂8000元好处费。这8000元的背后，是不是有更多的内容呢？赵桔水敏锐地感觉到，这样一个地方大企业，不可能只产生一个腐败，于是确定了一个从行贿人查受贿人，从受贿人查新的行贿人，步步深挖、环环紧扣的侦查思路。派去安徽淮南调查的干警带来好消息，举报信中所说的八千块钱回扣的事实存在。反贪局干警火速出发，很快，五交化公司的副经理被传唤。办案干警小邓回忆，赵局一开始就强调了策略，要求在预审中不把范围框死，不要圈在淮南这一家，“就是让他交代到过哪些业务单位。地方点得差不多时，再把证据抛出去，他会觉得我们全都掌握了”。果然，这个副经理一下子交代了四家瓶厂行贿10多万元的案子。继续追踪这四个行贿人，这就找到了更大的一条蛀虫，一张大网慢慢张开。赵桔水从一条并不起眼的线索入手，采取步步为营、滚动式向前推进的侦查思路，在该公司深挖出了一起涉案21人、金额近300万元的贪污受贿窝串案，前后只花了不到三个月时间。钱啤案是赵桔水至今仍感到骄傲的案子，他清楚地记得，结案那天的阳光，特别地明媚。

　　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在2001年至2007年9月赵桔水担任反贪局长期间，他主持查办的贪污贿赂案件达148件171人，其中大案125件，涉及处级领导干部32人，共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4010万元，案件质量稳居全省第一。但他一再表示，“案子，不是我一个人办的；荣誉，也应当是我们整支团队的。我们的团队中还有2个国家一级侦查人才、3个省级优秀侦查员、2个市级优秀侦查员，都相当优秀。”

　　“既然干了反贪，就必须要作出一些牺牲”

　　干过反贪的人心里都明白，突破案件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是“不徇私情”。

　　在赵桔水任反贪局长后不久，他主持查办了一起国家工作人员贪污、受贿窝案，其中的犯罪嫌疑人朱某被检察院逮捕后，一位已经交往了近二十年的老朋友到赵家为其说情。论关系，赵桔水与这位朋友很铁。平时由于工作忙，赵桔水照顾不到父母，两老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这位朋友帮忙的。这位朋友告诉赵桔水，朱某是他的亲戚，被捕后整个家快垮了，年迈的父母病倒了，妻子没有面子去上班了，女儿不肯去上学了；如果被判了刑，这个家就可能彻底完了，等他出来时很可能父母死了，妻子跑了，女儿变了，希望赵桔水能放朱某一马。

　　赵桔水对那位朋友说：“你是知道我脾气的。你我之间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但案子不谈；你有什么事托我办，我一定会尽力去办，但案子除外。希望你能谅解”。

　　可想而知，当时那位朋友并不能“谅解”，但赵桔水没别的选择。他说：“我既然干了反贪，就必须要作出一些牺牲；公正，就意味着不徇私情”。

　　赵桔水坦言，“有时压力真的很大，很痛苦。”

　　2006年，赵桔水带领同事们在教育系统查处了15人受贿串案，其中，有5名校长、4名副校长，在当地影响很大，检察人员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涉及那么多校长。在区机关、乡镇的许多头头脑脑有不少是这些校长的学生，说情的人一个接一个。其实，赵桔水自己、还有一名副局长及几个办案的人也是其中涉案人的学生，平时和老师的关系都不错。案子出来后，赵桔水的心里也很难受。

　　“如果自己放老师一马，那法律就失去了应有的尊严！”虽然痛苦，但为了把这批案子办好，赵桔水还是特地开了一个会，自己首先表态，“案子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最后，办案人员查清了赵桔水的老师受贿10万元的犯罪事实。

　　“现在开同学会时，同学们不愿意叫我了”，言谈中，赵桔水透出些许的失落，但旋即他又自我安慰，“谁让我是检察官呢？只要在一天岗，我就要反腐一天！”

　　“阿水，为人处事，也绝对OK!”

　　“阿水，业务上过得硬；为人处事，也绝对OK!”说起赵桔水，萧山区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副局长来利明赞不绝口。“说实在，‘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干反贪的，个人手上都有两下子。如果不是他自身靠硬，那这支队伍带起来还真有点难度。”

　　赵桔水在突破案件中采取的种种谋略、对事物判断之精准、对“对手”心理的把握之精确，让年轻干警们折服不已。一次，在突破一名帮助伪造证据的嫌疑人的口供时，因为嫌疑人事先与当事人达成了攻守同盟拒不承认。赵桔水判断，嫌疑人之所以愿意帮助伪造证据，不外乎一是存在亲朋关系，二是有金钱交易。在到村里了解了嫌疑人平时的人品后，赵桔水断定金钱交易可能性极大。再次提审时，办案人员一句“你老实交代，人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伪造证据的？”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两次收受2.5万元的事实。

　　“赵检当初是反贪局长，现在是副检察长，工作时他很严肃认真，但平时他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们没烟抽了，有时也会到他抽屉去找找看……对我们大家，他都非常关心。谁家父母生病了，他都会去探望”，年轻干警徐玉证颇为感动地说，“我是淳安威坪人。那回，我妈身体不好，赵检知道后也说要去看望，我想想路那么远就推辞了。但最后，赵检还是亲自带人去看望。我爸妈都感动得要命……”干警蒋达说，“对我们年轻人来说，司法考试很重要。赵检知道后，在考前三个月，尽可能安排我轻松一点的活，后来又特意安排了我脱产复习的时间，让我顺利通过了考试。去年我爸大病，我就跟师傅提了句，没跟领导怎么讲，赵检知道后也去看了我爸……”